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错妃诱情

作者:月出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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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姻缘错 第十八章 怒断情

第一卷 姻缘错

第十八章 怒断情

“是的,奴婢手中便有。”花娇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来。
桂枝子加川乌。
红藕心中一惊,“小姐,此话怎讲。”她自小和流霜一起长大,性子单纯得很。
流霜的心,瞬间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。
“放开她!不关她的事!”流霜知道,事情若是扯到红藕身上,她一个小小的丫鬟,势必性命不保。
“你在里面加了桂枝子?”他再次哑声问道。
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。
红藕流着泪将七弦琴摆了出来,流霜换了一身素净的白衣,坐在琴前,开始弹奏。
“小姐,你怎么这么傻!”红藕哭泣着说道。
“苦肉计?”百里寒的脸色阴了又阴,沉了又沉。
她是一个内敛的人,一向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,但是这一刻,她却说了出来。说出来,不为别的,只为这一刻的情断。是她,错付了感情。
红藕的泪早已淌了下来,她冲到流霜面前,强行挪开了流霜的手。
这么冷僻的药草,代眉妩之前竟然吃过川乌吗?
琴音戛然而止,余韵在空气里嗡鸣。
“可是,若是眉妩之前为了医治自己的伤疤,吃过川乌呢?”百里寒淡淡说道。
代眉妩,她施的计谋要害她,她却要为她解毒,何其可笑。
“何以不传宫里的御医为代妃瞧病?”流霜挑眉问道。
“桂枝子不是小姐加的,是红藕加的,王爷若是要责罚,便责罚红藕好了!”红藕忽然曲膝跪了下来,深眸幽幽望着百里寒,“不过,红藕绝没有加害代妃的意思。王爷,这是一个阴谋,是陷害小姐的阴谋,是她施的苦肉计。”
流霜心中涌上来一股暖意,师兄是世上最疼她的人,有时,她觉得甚至比爹娘还要疼惜她。
这个丫鬟,她是谁的人呢?
流霜气得脸色发白,黛眉轻颦。红藕的性子,何时才能改。偏红藕还不知道错,邀功似地说道:“小姐,方才我给她的药里,加了桃枝子,管保代眉妩吃了会呕吐得更加厉害。”
看不出什么异样,流霜有些失望。
流霜轻轻摇头,一脸静逸,柔声道:“傻丫头,哭什么!”伸出玉手,想要为红藕抹去泪水,这才发现纤纤玉指已是鲜血淋漓,洁白的衣裙上也沾染了朵朵娇艳红梅。
他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怔立着,思绪彻底凝止了,过了很久他才明白过来流霜话里的意思。
一走进室内,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伴着沉重压抑的气氛向流霜袭来。
“是!”轻衣和纤衣慌忙走上前来。看来,王爷是不会怪罪王妃了,两人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。方才,她们真是为王妃捏着一把汗。偏生又不敢上前劝,以王爷的脾气,愈是有人劝阻,怕是愈加恼怒,愈对王妃不利的。
流霜缓缓抬头,胸臆内一波波快速涌上来的寒意令她的心,好似坠入了冰窟中。寒毒又发作了吗?那杯毒药竟引发了她体内的寒毒,排山倒海的冷意和疼痛令她的意识几乎麻木。
百里寒那么轻易就放了白流霜离去?害了他的龙种,竟然就此不追究吗?原以为百里寒会盛怒之下,休了那个女人或者将她打入地牢,却不想就此不了了之了。
流霜抬眸,坦然与百里寒对视。黑眸清澈明净,清朗透彻,带着坦坦荡荡毫无畏惧的神色望向他。
最深最痛的记忆涌上心头,好似冰冷的毒蛇,蜿蜒爬到他的内心,撕开了心上那陈年的伤疤,一时间,鲜血淋漓,痛得令他几乎窒息。当年,他没有及时救下母后,今日,他也没有及时救下他的孩儿。
“这药是你给眉妩的?”声音压抑而嘶哑,好似年久失修的古琴。
流霜心中豁然开朗,这竟然是桂枝子和川乌熬成的毒药。她终究还是不信她啊!竟要她为代眉妩试药。
只是,她却不知,十日后,根本就不用她去装病,因为有一场更大的风波在等着她。
百里寒挥了挥手,张佐李佑放开立刻放开了红藕。
“小姐!”红藕发出凄厉的一声呼唤,冲了过去。
他恨,恨下毒的人!
听风苑里一片幽静,唯有寂寂蝉鸣一声声嘶鸣着。
代眉妩竟流产了吗?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啊,就那样去了。心中一片悲悯充盈。
信是师兄段轻痕写的。
刹那间,一地的碎玉乱琼。
这毒药,竟这么快就发作了?不过还好,她还挺得住。朦胧中,他似乎看到百里寒眼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,可却没有看清那是什么。她还看到他抬起了那只修长的手,hetushu.com.com抚上了她的唇角,似乎是在为她拭去什么。
红藕那颗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心地沉落到胸中,小姐终于挺了过去。她就知道,这世上是没有什么能将小姐打倒的。回身到室内端了一杯茶,就见小姐的身影忽然颤抖了起来,连带的琴音也断断续续,不成曲调。
红藕冷哼了一声道:“凭你,也想让我家小姐抚琴!”
这一笑令被毒药折磨的代眉妩停止了呻|吟,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恐慌。她败了,她还是败了,这一生,她或许永远都得不到百里寒的心了。
“眉妩谢姐姐赐药,不打扰姐姐了,眉妩告辞。”代眉妩慌忙站起身来,携了花娇袅袅婷婷而去。
红藕依言奔回听风苑,将需要的药草拿了过来。
代眉妩轻轻笑着,“办好了,定不会亏待你的!”
自从秋水绝在府中掳过流霜后,王府的戒备愈加森严。上次纳侧妃时,错失了出府的机会,如今,想要不动干戈出府,是很难的。何况,京师的一半兵力都掌握在百里寒手中,想要从王府救走她,再顺利出城,是难上加难。
他忽然站起身来,一步步走到流霜面前,站定。
流霜回首向她安抚地笑了笑,“是我送的,只是一些安胎的药罢了。”
流霜大惊,娇声斥道:“红藕,你做什么?我们哪里有安胎的药,还不将药拿回来!”
流霜淡然而笑,转身走向屋外,轻衣和纤衣红藕紧紧跟随着她。抬头望天,却见夕阳晚照,如同一道溃烂的伤口,流淌着殷红的血,染红了这个世界。
十几个丫鬟心惊胆战地环绕在床榻前,大红的帐幔飞舞着,伴着血腥的气味,有些诡异。
她端着杯子,没有一丝犹豫,忽然仰头,饮尽了那杯毒,然后将酒杯翻转,对着他嫣然一笑。
她拽了拽流霜的衣角,惶恐地说道:“小姐!”
“红藕,我要抚琴。”这个时候,她需要用琴音发泄心底的脆弱。
若他震怒,那或许她会觉得更容易面对,可他如此镇静,镇静得让她完全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。
流霜颦眉不语,在灯下细细观察着这条洁白的哈达。暮夕夕送给流霜的哈达算是哈达中的上品了,是用上好的丝线织就的,摸上去手感细腻光滑,好似流泻的水。哈达两头用银色丝线绣着“云林”、“八宝”等花纹。
琴声是断断续续,不成曲调的,只是随着她的心情在演奏。低婉轻缓,如泣如诉,如冰泉幽咽,如落花残絮。
流霜微微叹气,拿上药囊,带了红藕和轻衣纤衣一道,随了传话的丫鬟去了雪苑。
流霜却跟没事人一般,继续弹奏。悠悠扬扬的琴音由低缓渐转为激扬,淙淙铮铮,冷冷澈澈。
流霜抬眸,发现红藕正掂着哈达,映着烛火,在欣赏上面的花纹。哈达的一角低垂着,被烛火一映,竟有一抹阴影。
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。才用过晚膳,院门便被人打开了,几个丫鬟肃然走了进来。
百里寒的瞳仁,在听到流霜的回答后,猛然紧缩。他极其不信地望着流霜,眸间满是痛苦之色。
方才的笑容就像是昙花一现,那样绝美,却又那样短暂,似乎只是人们看到的一个幻影。而这一抹幻影,却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中。
眼见百里寒的视线深深地纠缠着流霜,代眉妩低低呻|吟了两声,百里寒却没有听到。代眉妩再次咬牙高声呻|吟了两声,百里寒终于有所感觉地回首望去。
“来人,把这个狠心的丫鬟关到水牢里!”他忽然放开手,冷声命令道。隐在暗处的张佐李佑遵命走了出来,动手便要将红藕拖出去。
雪苑,此时仍是烛火辉煌。
红藕一边愤怒地说着,一边伸手指向代眉妩。
“禀王爷,王妃到了!”丫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,打破了室内的静默和沉闷。
花娇吓了一跳,忙施礼道:“奴婢不敢。奴婢斗胆说句话,主子,您是在为听风苑里那位烦心吧。”
他虽然对代眉妩那个孩子的到来很是意外,也不是很期盼,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血啊。他回头望着代眉妩,她唇角那鲜血,她眸中那悲凉和凄楚,和母后当年中毒时的状况是如此之像。
她的贴身侍女花娇望着代眉妩满脸愁绪的样子,端着茶水走到她身畔。轻声道:“主子,喝些茶水吧!”
百里寒派人去厨房熬药,不一会,丫鬟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,一一放在了www.hetushu.com.com几案上。奇怪的是,药并不是一碗,竟还有一个白色羊脂玉的酒杯。
低回婉转、幽涩凄迷的琴音终于过去,琴声变得激扬起来,悠悠扬扬,清越平和,袅袅不绝,动人心弦。
代眉妩杏眼一瞪,“你想害我睡不着,是吗?”
流霜瞧着红藕一脸的委屈,心中暗叹,或许是她多虑了。
每到夜幕降临,便是她精心装扮之时,然而,一切都是惘然。一腔情意最终付流水,那个人总也不来,再打扮也是徒劳的。
他的脸上有一抹深深的沉痛,那样悲悯。
雪苑的风景依旧美丽,池中的睡莲开的正盛,带着慵懒的风华绝艳。不管这世间是如何丑恶,它们依旧保持着天生的纯净高洁。
“红藕,住嘴!”流霜知道红藕嫉恶如仇,是在为她鸣不平,可是这个丫头何时才能改掉这冲动的脾气啊。
又是一波疼痛袭来,流霜紧紧闭上眼睛,咬牙忍着,挺立着不倒下。她从袖中抽出一块白色锦帕,细细擦拭着唇角的鲜红,白色锦帕瞬间便被染成了殷红色。
轻衣和纤衣在外间静静瞧着这一切,心中也极是悲凉。王妃和王爷怎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,他们本该是令人艳羡的一对啊。王爷竟然宠幸了那个侧妃,他们真是替王妃不平。
想起今夜百里冰的警告,想起流霜作画时的潇洒。代眉妩的银牙暗暗咬了起来。倘若暮夕夕指明让跳舞就好了,她定会旋舞一场,令满座皆惊的,可是偏偏不是。
疼痛这时才缓缓袭来,令她忍不住颦眉。
世间的事就是这样,毒药往往是无色无味,而良药却是苦涩难咽的。
夕阳西下,天边晚霞晕染。
月光如水,笼罩着流霜,好似洗尽了铅华,使她看上去愈发出尘脱俗,明净宛若琉璃。
桂枝子加川乌,也是一种毒药,虽然毒性温和,但足以使人中毒流产。
几人抬眸望去,只见代眉妩一身雪白的纱裙,迈着轻盈的步伐,婀娜而来。身后紧随着她的侍女花娇。
但,喜悦的感觉只保留了一瞬间,便被巨大的悲伤冲淡了。
瞬间,胸口好似被一种强大而陌生的力量击中了,而他,并不知那是什么。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喜悦好似潮水一般淹没了他,那喜悦是如此真实,那喜悦又是如此纯粹,不掺杂任何杂质,这么多年,他似乎第一次体味到这种纯粹的喜悦。
“妹妹,你已经身怀王爷的龙种,我这粗俗的琴音怎入得了你的耳啊,免得惊吓了腹中胎儿!”流霜云淡风轻地说道,神情清浅,似乎根本就没将代眉妩有孕的事放在心上。
百里寒的脸色一变,冷凝压抑的气氛像无声潮汐般渐渐蔓延在室内,周遭的空气也仿似被冻结。
红藕的心,刹那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,难道,是小姐的寒毒发作了?怎么可能,不是,今年才发作过吗?手中的杯子在无知无觉中滑落在地,发出一声脆响,碎片横飞,茶水漫流。
流霜咬着下唇,只觉得心口犯疼,忐忑不安的感觉像浪潮一般涌了上来。
流霜闭了闭眼,只觉得有些眩晕。
脑中一闪,忽然想起上次百里冰的中毒事件。这次的伎俩和上次是如此想象,没想到代眉妩身边还有这样的高人,一个深谙医理和药理的人。确切地说,那人,或许不在她身边,而是在宫里。
没有流霜预想到的愤怒,此时的百里寒是沉静的,也是静默的。他不说话,只是静静望着流霜。
令她疑惑的是,师兄是如何认识天漠国的公主暮夕夕的。暮夕夕肯帮师兄,两人的交情应当不浅。但是,她既是师兄的朋友,为何在宴会上对自己的敌意那般大?
这两个字是自唇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,平日敛藏得极好的霸气和邪气在这一瞬毫不掩饰地迸发。
百里寒肯让她为代眉妩瞧病?流霜冷然而笑,事情决不是这么简单的。她试图从丫鬟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,但她失望了。这个丫鬟不是不知情,就是奉命在隐瞒着什么。她从她的口中是问不出什么的。
“百里寒,”她微笑着叫他的名字,“你知道吗?我从来没对你说过,其实,我一直是爱你的,从很久很久之前青姥山上那一吻开始,我就不能忘记你了。我曾经试图让自己抚平你心中的郁结,但是,你没给我机会。”唇角开始流血,胸臆内火辣辣地疼,疼得撕心裂肺,连意识也似乎随着疼痛飘远了。
不能不说,代眉妩的演和*图*书技是高超的,若不是有了上次的毁容事件,就连流霜也要以为她这次的中毒是一个意外,并不是事先预谋的。
“你来做什么?”红藕正一腔怨气无处发作,霍地站起,硬邦邦地说道。
他望着她,良久,他终是开了口。
代眉妩一脸祈求地说道:“姐姐,宫里的药草虽然名贵,但哪里及得上姐姐亲手种出的药草珍贵。眉妩恳求姐姐能够赐给眉妩药草。”
代眉妩冷冷笑了笑,皇室里勾心斗角的厉害,下人里面难保就有别派的人脉。也好,她正好利用此人。
代眉妩温柔地挑了挑柳眉,温婉轻笑道:“眉妩是抵不住姐姐琴音的诱惑,才忍不住进来的。不知姐姐何故停了下来。宴会上,姐姐的画技已经让眉妩大开了眼界,不想姐姐的琴技也这样高。眉妩真想再听姐姐弹奏一曲呢!”
此时的代眉妩黑发披散,唇角鲜血横流,令人惨不忍睹。那一声声的哭诉,好似失了幼崽的野兽在悲嚎。
流霜打开,就着昏黄的烛火读完了信,然后直接在火上烧毁了。
正在此时,院门外代眉妩的声音柔柔传来:“姐姐,怎么不弹了,方才的曲子真是好听的紧呢,若不是眉妩此时有孕在身,真想随了姐姐的琴音舞一曲呢!”
是祸躲不过!
“王爷,流霜的毒已经解了,你可以放心让代妃解毒了。”她淡淡说道,虽然和百里寒相对而立,但是视线的焦距却幽幽越过他,落向窗扉处流泻进来的夕阳余晖。
他的神情素来漠然沉静,生平第一次,他俊美的脸上,有深沉浓厚的情愫在翻卷纠缠,令他的脸看上去是那样动人。就好像一向戴在脸上的面具忽然破裂,露出了真实的容颜一般。
代眉妩听到流霜提到了她的孩子,玉脸上浮起一片羞红,垂首娇笑着道:“眉妩今日来此,正是要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呢。顺便,想要从姐姐这里求一些安胎的药草。”
红藕一惊,望着小姐沉静的面容,“小姐,她这样害你,你还要救她?小姐,你不要顾忌我,是红藕太笨,害了小姐。”
“你且说说!”代眉妩懒懒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。
窗台上恰好晾晒着才收获的药草,其中便有安胎药。
这样的解释,是不是太苍白了。流霜心中忧叹,此时的状况,是绝对不利于她了。
桂枝子?红藕当日一时气愤,确实是加了桂枝子,可是桂枝子并不会致人中毒啊,更不会使人流产,最多是使人多呕吐罢了。
该不会是暮夕夕喜欢师兄,而又误会了师兄和自己的关系吧。
川乌?
流霜淡淡微笑着道:“我这里哪里有什么药草,若是妹妹需要,何不禀明王爷,宫里什么名贵药草都有的。”
一种从未体味过的失落,悄悄袭上了心头,令百里寒忽然烦乱得很。他转首对轻衣和纤衣道:“送王妃回听风苑。”
刹那间,众人的视线全部射向了流霜,带着怜悯带着鄙夷带着惶恐射向她。
代眉妩闻言,扬眉细细打量着灯下的花娇。似乎是第一次,她才将这个丫鬟放在眼里。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丫鬟,模样不算出色,只称得上清秀。平日里也是面容可亲,看似愚钝,但做事还算伶俐。
“解药我可以配出来,还需要红藕去听风苑取药。”
代眉妩惊异地瞧了一眼花娇,想不到这个丫头胆子倒不小。
如今师兄想出了这般周详的计划,想来会万无一失吧。
花娇附耳到代眉妩面前,轻轻说了几句话。
他抬眸望向流霜,她静静站在屋内,夕阳的残辉自她背后射进屋内,她就那么静静站在一束光里,清丽妖娆的笑容已然从她唇边消失,此刻,她的神情高贵冷漠又疏离。
纤指一伸,从几案上拈起一颗紫色的葡萄,轻轻一捏,汁液四溅,打湿了桃红的丹蔻,在灯下愈加红艳。
“到雪苑,有什么事吗?”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流霜心头。
“哐当”一声,那声音在静谧的室内,竟是那样的清脆。
她微笑着对花娇道:“你这样帮我,可是有条件的?”
流霜接过酒杯,凝望着杯中的毒药,澄清的深绿色,映着羊脂玉的白,白绿相映,清冽而艳丽,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美。可是不管如何美,毒药就是毒药,是断人肠要人命的。
花娇一脸惶恐地说道:“奴婢为主子办事,是份内之事。怎敢要什么回报。”
“王爷,我的孩子没了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。王m•hetushu•com.com爷,你为何要救我!”代眉妩泪如雨而下,神情极是凄楚。
她一向是感情内敛的,纵然是对他喜欢得很,也从没有这般灿烂地对着他笑。此刻,她白衣翩然,云鬟嫣然,对着他盈盈一笑,竟带有倾城绝艳的风情。她的唇角处,尚有一丝深绿色的毒液残留着,衬着粉红色的娇唇,令人惊艳到极点。
天气有些酷热,闷闷的,没有一丝风,令人心中极不舒服。
流霜怒视着红藕,“红藕,你会给我引来灾祸的,你知道么?”
这意思,是已经断定是流霜施的阴谋了。只有下毒者手中才有解药,不是吗?
代眉妩看了双眼发亮,不管花娇是谁的人,这个计划,对她显然有利无害的。如果这药吃下去,真如花娇所言,能使脉搏呈现假孕之状,扳倒白流霜夺回自己的王妃之位便指日可待了。
果然是用此做了文章,果然是要诬陷她下毒啊!真看不出,表面温柔沉静的代眉妩竟这样心狠,竟舍得牺牲自己亲生的骨肉。那个可怜的孩子,就那样做了她母亲权力欲望的踏脚石。
流霜苦笑着摇头。看了信,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,不再担忧,躺在床榻上片刻便睡了过去。
他缓缓伸出手,狠狠扼住了流霜的下巴,冷声道:“解……药!”
不是每个人都能狠的下心,用牺牲自己的骨血来达到目的的。何况,她对代眉妩已经没什么威胁,只是一个失宠的王妃罢了。
“小姐,你的手流血了!”红藕终于忍不住,高声说道。
红藕站在廊下,瞧着代眉妩做作的样子,心中便有气。明明自家小姐已经失身,却没得到王爷的一丝宠爱。如今,这个女子怀了身孕还来这里假惺惺示威,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。
这个消息传到听风苑时,流霜正在抚琴。
红藕恨恨地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,将那些药草用扫帚扫作一堆,用锦帕包了起来,道:“给你,这是安胎的药,拿去吧。”
这个男人,她倾心恋慕的男人。一直是她看不透的,不管是以前,还是现在。
“小姐,解药!”红藕泪流满面地将解药递到了流霜手中。
残阳的余光从窗子里泻入,白色的羊脂玉碎片反射着幽冷的红光,好似一道道利刃,刺痛了百里寒的眼。
流霜淡淡笑了笑,“红藕,我没事,你去取药。”
流霜心中一惊,难道?玉脸瞬间有些惨白,她怕得终究还是来了吗?
她依旧微笑着,继续说道:“可是……可是从这刻开始,我们缘分已尽,我永不再爱你。你我就此情断,如同此杯。”说罢,她举起手中的杯子,狠狠掷了下去。
流霜透过人流的缝隙,看到代眉妩偎在百里寒怀里,那张绝世姿容的玉脸已然变成了青紫色,唇角有殷红的血迹流淌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她的身下,是一片血红。
毒药并非想象般的难以下咽,一点也不苦涩,相反却极是好喝,入口还有一丝淡淡的甜香。
流霜黛眉颦得愈来愈紧,这种阴谋,是谁想出来的,真是够狠。如此确凿的证据,她能全身而退吗?
很静很静,百里寒轻轻放开代眉妩,深邃的黑眸直勾勾锁住了流霜。
身后的红藕瞧见了百里寒手中的锦帕,惊慌地捂住了嘴。就是再单纯,此时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猜测出即将发生什么事。
流霜心中一喜,走上前去,拈了拈,发现这哈达竟然是双层的。心中雀跃,命红藕拿了剪刀,将哈达一角的丝线挑开,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笺。
她是说爱他了吗?
百里寒看到流霜那漠然疏离的神色时,心头猛然一滞。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,就像这只杯子一样,也被狠狠掷在了尘埃里,摔得粉身碎骨,再也拼凑不起来了。
月亮终于出来了,挂在天边,那样清幽,那样皎洁。
“有可能?明明是有的!”百里寒的话语忽然转冷,一字字一句句,好似切金断玉一般,带着肃杀的冷绝,令人忍不住心头发颤。
“纵然是有桂枝子,也不会致使人中毒流产。”流霜黛眉轻颦,继续说道。
上次的毁容事件,她曾经依赖他的信任。如今,她知道他已不信任她,只有靠自己辩解了。
百里寒并不急着喂代眉妩解药,而是端着那酒杯,递到流霜面前冷声道:“要想让我相信你,就喝下它!”
红藕手忙脚乱地拿来伤药,为流霜包扎手指。
“桂枝子加川乌,确实是一种毒药。”流霜的眉颦得更深了,这是毋庸置疑m•hetushu.com•com的事实,“但我并不知她之前用过川乌,怎会用桂枝子害她。”
青葱玉手接过药碗,一饮而尽。
流霜却充耳不闻,依旧弹奏着,拨弦的玉指在琴弦上跳跃着,那样灵动,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。
红藕站在流霜身后,眼见的小姐的手指被那根断弦割破了,指尖的血随着铮铮琴音而轻轻飞溅。琴面也沾染了缕缕殷红,一缕缕一朵朵,好似怒放的蔷薇。
四目相望,咫尺之间,流霜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深邃不见底的黑眸,那黑眸中有痛苦,有恨意,有绝望,有失落,各种情绪在他眸间翻卷着,交替着。
代眉妩的样子是如此凄惨,她的眼神是那般无助,抱着她的百里寒又是那样冷绝。
纤纤玉指微微颤抖了一下,只听“蹦”的一声,断了一根琴弦。行云流水般的琴音稍微凝滞了一下,好似冰泉呜咽,娇莺悲鸣。
回到听风苑时,已是暮色深重,太阳已经彻底沉没下去,月亮和星星却还没有出来。昼夜之交是如此的自然,但是,一段感情的放下却不是那么容易。
代眉妩闻言在床上呻|吟一声,声嘶力竭地哭诉道:“王爷,我的孩子没了!我也不活了,你不要救我,也不要怪罪姐姐,就让我随了我那苦命的孩儿去吧。”
果然如此,师兄所作的一切,都是为了她。
花娇轻笑着继续道:“主子,凭您的姿色,听风苑那位哪里及得上,她不过是占了个先,才在王爷心里占了一席之地。主子要想得这王妃之位,却也不难。”
代眉妩梳着慵懒的坠马髻,柳眉轻描,淡施胭脂。坐在几案前的躺椅上,披着一件雪白的衫子,领口处微微敞开,露出她粉光细腻的颈项。
“王爷也知道,流霜的药都是晒在窗台上的,药草混杂,不小心带了桂枝子也是有可能的。”流霜迅速理清了思绪,淡然说道。
代眉妩的黑眸眯了眯,轻声问道:“真有这样的药?”
“哈达有什么好看的!”红藕道。
“已经去传宫里的御医了,王爷想请王妃先去看看!”丫鬟道。
流霜心中微动,瞧着代眉妩一脸娇羞温婉的样子,不禁冷笑。宫廷之中,借怀孕施阴谋诡计的还少吗?她虽然不善此道,但还是曾经耳闻过一点的。
她还说了什么?情断!
“禀王妃,代妃有些不适,王爷请王妃过去瞧病!”那丫鬟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流霜僵在原处一动没动。她没有下毒,她自然没有解药。虽然她可以配出解药,但是,此时,她却不预备给。
流霜就不信代眉妩手中没有解药?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!她不会真的要自己中毒而死吧。
流霜随着他的质问,望向他的手。他的手中,拿着一方锦帕,锦帕中包着药草,正是红藕那日给花娇的。
花娇早已取了解药,一勺勺喂给了代眉妩。
“主子,您是信不过奴婢吗?”花娇微笑着道,“奴婢一切都是为了主子,主子听听花娇的主意再做判断如何?”
明晚,便是与师兄约定的日子了,流霜心中虽然欢悦,但,却有一丝莫名的烦闷挥之不去,总觉得有什么事似乎要发生了。
花娇闻言,早已伸手接了过来。
“红藕,去配药!”流霜缓缓转身,对红藕说出来需要的药草。
“王妃,王爷请您到雪苑去一趟!”为首的丫鬟对流霜微一施礼,毕恭毕敬说道。
毒药虽解,陷害成功,代眉妩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。
药效很快起了作用,胸臆间的疼痛渐渐消失,流霜的神智恢复了清明,青白的玉脸也渐渐恢复了白皙。
大意是,十日后,暮夕夕就会离开玥国,流霜便在那晚装作寒毒发作,请段轻痕来王府医病。段轻痕带流霜出府,借着暮夕夕出城的机会,一同离去。
起风了,微风透过帘子,将流霜的素色衣衫吹得飘然若絮。
代眉妩有喜了。
“百里寒,不管你是否相信,我只说一次,不是我下的毒,我也没有解药!”流霜无畏地迎视着他的愤怒,忍着下颌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,冷冷说道。
红藕拿了过来,“我看看,这花纹的绣工不错!”
百里寒愣了愣,似乎这次忆起室内还有她。他缓步走了过来,坐到床榻上,皱了皱眉,低声安慰道:“你好好歇息,此时不宜悲伤过度!”说罢,他的眼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素衣倩影。
百里寒震惊地望着流霜的眼,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,散发的神采是那样冷冽,那样犀利,那样决绝,令他竟不敢直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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