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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夭

作者:西西东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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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囚身将军府 第十七章 庄园

卷一 囚身将军府

第十七章 庄园

穆旬清眼睁睁看着苏晚倒在河中,整个人顺着湍急的河水向下游冲去,面色蓦地煞白,一脸惊恐地想要追上,刚刚抬脚走了几步便整个身子跌倒在地上。腰间的伤口流了两日的血,又一早猜到这村子会出事,带伤赶路,穆旬清的身子早已虚弱无力,再爬不起来,脑中一片片空白袭来,却无论如何不敢闭眼,四肢用尽了力气向着河水流去的方向爬。
苏晚一惊,甩掉他的手,再看向刚刚那男子出现的地方,找不到他曾出现过的丝毫痕迹,方才那番场景好似做梦一般……
苏晚努力想了想,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早便上了药不再流血,莫非崩开了?瞟了一眼,还是包扎得完好无损。自己身上其他伤口早就愈合,也未有新伤,那这血……
可是,那些人想要瞒住什么?外面一具具尸体,少说也有上百条人命,若不想她记起什么,遣走人再烧毁这里便是,竟杀得那般干净,未免太过残忍。
“这里,你记得么?”穆旬清在她身后倚着一颗柳树靠住。
“罢了,走吧。”穆旬清轻蹙眉头,放开苏晚的手,径直走向庄园大门。
穆旬清微微一怔,点头道:“当年楚家占地颇广,有一处庄园,历劫之后一直空下来。我带你过去看看,或许能记起什么。那附近不少村民,或许会有一些常驻者还记得楚家发生的事,说不定能探出点消息。”
经过半晚休息,苏晚反倒觉得更累。就好似漫无尽头的千里跋涉,倘若一直毫不懈怠一直向前,便也坚持下来,可一旦停下,疲倦便席卷全身,看着前路都觉得渺茫。苏晚的脸被穆旬清用披风挡住,温和的风透过衣衫吹到骨子里,却散不去浓浓的倦意。
苏晚双目无神,跟着穆旬清向前走,眼皮都不眨一下。
一个瞬间,苏晚觉得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冻住,结了冰般透心底的凉。那人衣襟,那人飞发,那人看着自己的眼,生生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穆旬清带着苏晚将庄园再转了整整一圈,意料之中的,什么都未发现。m.hetushu.com•com
“宛宛!”穆旬清穿透夜色而来,一脸焦急地拉住苏晚的手臂:“你刚刚喊什么?”
苏晚噤声,身子是他的,他自己都不在乎,她也无需多言。
穆旬清脚下顿了顿,却未停下,沉声道:“我又未见到他,哪里能知道是谁?”
“穆旬清……你……有没有嗅到什么?”
“宛宛,我等你,我在这里等你,你一定回来!”温和堪比秋日阳光的声音,带着期待带着暖意,响在白桦林中。
苏晚的脸上不止是疲倦,还多了几分惊恐,瞪大了眼,转首瞥了一眼穆旬清腰间的伤口。许是做过杀手的原因,她五感优于常人,所以,尽管距离有点远,她还是嗅到了,淡淡的……血腥味……
“等等!”苏晚低唤,犹豫道:“这附近……有叫西河的地方么?”
而且,是不同于穆旬清身上的血腥味。那味道,从前方飘来的……
“你受伤还赶路么?”苏晚在穆旬清身前沉声问道。
苏晚这才回过神来,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突地吐出来,两手握成拳大口的喘气,浑身止不住的颤抖。
穆旬清……
那人仍是站在原地,未走近半分,苏晚却清晰听到他的声音,好似溪水般细碎地滑过她耳边。苏晚看不清他的脸,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,淡淡看着自己,未曾移开片刻,不由自主地回答他的问题,怔怔地点头。
眼看园子便到了尽头,莫说人的气息,就是一根绿草都未见影子。苏晚拉住穆旬清,轻声问道: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
苏晚轻笑:“那好。无论我做什么,你莫要管我。”
时间仿佛止住,苏晚想要点下的脑袋迟迟不动,为何她要答应?为何不去岭南?那里有她的身世有她的记忆有虚还丹的秘密……
穆旬清颓然的脸上亮了几分,微微颔首。
此时苏晚正站在河畔,清澈见底的河水映出她蒙着面纱的脸,湍急的河流,河底仍有各种小鱼游弋,好似正在欢快嬉戏。苏晚有些恍惚,这样的轻风,这样的河水m•hetushu•com.com,再想到刚刚那血腥的场面,仿若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。
“马上就到了,你再忍忍。”穆旬清将苏晚往后揽了揽,加快马速。
“穆旬清!”苏晚突然想到什么,拉住穆旬清的手臂:“你……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?他认识我对不对?他是谁?”
这男子……
马匹绕过大城,穿过小镇,空气愈发清幽,沿途繁华绿叶甚是养眼。只是人声也越来越少,僻静得连山风都增了几丝凉气。
马声嘶鸣,黑马如离弦之箭急速向前。二人的衣袂被风鼓起,长发高高扬起,交结在空中纠缠不休。
“你……”苏晚看了看身后的那匹白马,为何让她骑黑马?
园子里的树木尽数烧毁,房屋亦是一片焦黑,看不出原本的模样。苏晚使劲眨眨眼,迫使自己冷静下来,可越是如此,脑中越是麻乱。她跟着穆旬清在园子里走动,四下看去,尝试着能否找到略有熟悉的东西,可是放眼望去,只有一片焦黑。
“宛宛!刚刚谁来过?”穆旬清察觉到苏晚的不对劲,再次扣住她的手臂逼问道。
冰凉的河水掩住口鼻,所有能引起她回忆的东西,都被毁了。但是,她还知道有一种方法,或许是最危险的法子,但她别无他法。她只知道在水中窒息的感觉,临近死亡的那一瞬间,她会听到许多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前世传来。第一次她听到娘亲,第二次她听到小哥哥,这一次,她相信,只要自己坚持着不晕过去,会听到所有她想知道的东西……
庄园外的尸体,血都未干涸,大火之后的火星还未熄灭,庄园甚至还泛着热气。杀人放火,显然是刚刚过去的夜晚发生的事,可是……这该不是巧合。
“穆旬清!快!我们快点过去!”苏晚突然想到什么,抢过穆旬清的马鞭便一阵猛抽。
苏晚的意识猛地从梦境中剥离出来,惊得一身冷汗,刚刚梦里的秋日阳光瞬间被缓缓下沉的春日夕阳取代,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马蹄声。
“你知道楚家原址么?”苏晚声音有些虚https://www.hetushu•com.com弱,勉强集中精神问着穆旬清。
苏晚的脑袋越来越清醒,紧紧盯着去路。蜿蜒曲折的林荫道,不时飞过眼前的花蝶,不断后退的树木,越往前,便越发紧张起来,总觉得有些东西,就快揭开了。
苏晚在这仙境底下,却看不到分毫美好。
苏晚忙看向四周,除了银纱般的月光,空空如也。
苏晚身子一动,穆旬清便放缓了马速,低问道:“怎么?”
下一个片刻苏晚眼里雾气散尽,恢复一片清明,倏地从原来倚靠的树边站了起来,低吼道:“不可能!”
苏晚未料到自己居然能在马背上睡一整日,微微撑直身子,觉得背上一片濡湿,鼻尖还飘着血腥味。
“你要去岭南么?”
断掉的四肢,流淌的鲜血,倒塌的房屋残留的火星子,有着世外桃源般美景的村子,分明就是人间地狱!
苏晚茫然地摇头,银纱笼罩下的翻飞衣衫,折射着银光的缎般黑发,一闪而逝的诡异暗紫色眸光,还有那极具魅惑的声音……
穆旬清的身子微微一僵,低声道:“时日不多,容不得耽误。”
穆旬清本就苍白的脸,听到苏晚的话,又渗出几分黑气,未回答她的话,反手扣住她的手腕。
苏晚淡淡开口,她想走,不管她是不是当真背叛过穆旬清,她只剩半条命而已,只想安稳地过完噬心散留给她所剩不多的日子。她不明白为何有人毁了整整一个村子来拦住她恢复楚若的记忆,或许她记起一切了也会被人灭口。可是,没试过怎会知道结果?即便只有一天的舒坦日子,她也要好好珍惜。
苏晚精神一振,即便自己实在记不起来,能探知一些当年楚家的消息也是好的。
穆旬清不解,只有颔首。
她甚至……真的不想去岭南了……
女子一身淡紫色的纱衣,秀长的黑发垂在耳畔,面若桃花,眼似星辰,微微颔首,抽开男子握住的手,提起纱衣缓缓向前。蓦然间回首,眼角弯起,粉|嫩的唇畔绽出一朵笑花,满是落叶的林间瞬时开满春花一般,连阳光都柔了几分。m.hetushu.com.com
“他是谁?”苏晚继续问道。
若非站在一旁的穆旬清握住她的手,苏晚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,充斥着鲜血与白骨的噩梦。否则,她怎会看到这么多死掉的人?男子,女子,老的,少的,趴在地上的,倒在栅栏上的,痛苦闭着眼的,惊恐睁着眼的,断手的,没腿的,掉头颅的……
穆旬清拉着苏晚的手越来越紧,不停颤抖着,抬起步子绕过数百具尸身,向前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庄园走去。
橙红的朝阳挂在东方,圆圆的一轮,雪白的云朵折射出各色彩光,映得天空流云徜徉,美得让人如置仙境。
修直的树干,洁白的一根根竖立,纷落的桦树叶,片片飘落肩头,又滑下,绕出完美的弧线旋转着。
她又困了。想要睡了。又开始不想思考不想面对了。
“走!”
“嗯。”
“宛宛,若累了,便靠着我睡会吧。”
苏晚隐约地察觉到此事与前夜那让她莫要来此处的男子有关,要么那男子是提醒她此处有危险,要么他便是这事件的主导者。苏晚更倾向于后者,毕竟,从那男子的语气里,她听不出丝毫关切之意。
“你……可见到那人的模样?”穆旬清凝视着苏晚,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,眼中的光亮忽明忽暗。
“你带我过去看看。”苏晚记得梦里的娘亲焦急地让她逃,往西逃,还说在西河边等她……人可以杀房屋可以烧,那河,那些人不惜代价填平不成?
迷迷糊糊中,不知是谁在她耳边低喃,苏晚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神经随之放松下来,跌落在一片黑暗中。
顺着女子的眼看去,那男子一身玄色长衫,手里握着一把纸扇,眉间眼里是掩不住的幸福笑意,腰间的“清”字翡翠折射着耀眼的光。
静,没有半点人气的静。空气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呛得苏晚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。
那人听了苏晚的话,眼角徐徐弯起,盈盈笑意有股说不出的味道,身子被轻风吹起般连连后退,一个旋身隐在夜色中连踪影都无。
苏晚将信将疑,却也知道再问穆旬清也不会多说,和图书干脆不语。穆旬清拉着她走到两匹马旁边,两手掐住她的腰,微微用力便将她送上黑马。
“记住了!”苏晚最后一声叮嘱,转了个身,闭上眼,直直倒入河中。
穆旬清未等苏晚话说出口便踩着黑马马镫在她身后落座,扶住苏晚的腰,扬鞭大喝一声,快马绝尘而出。
马蹄扬起尘灰,由北向南,一路绵延不绝。二人只在中途停下吃了几口干粮,便马不停蹄继续赶路。苏晚不像穆旬清有内力支撑着,两日下来已经是疲倦不堪,几乎连眼都睁不开,眼看天空再次破晓,勉强坐直了身子,不再靠着穆旬清。
苏晚突然想起昨夜的刺客,当时穆旬清与那人厮打着远离她,自己又被林中突然出现的男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,待他回来时人还未完全回过神来。定是穆旬清那时受伤了……
“刚刚……”苏晚止住突然而来的情绪,尽量放平声音道:“刚刚有人与我说,让我别去岭南……”
她不认识。可有些什么在突突敲打着她的太阳穴,每每念及那场景便要破骨而出似地。再使劲想想,脑中一片空乏的白,什么都没有,反倒绞痛起来。
穆旬清不答,下垂的眼皮掩住眸中思绪,半晌,沉声道:“怕是有人担心我们在这里发现什么。”
所谓西河,只是流经村庄西面的一条小河,上面架着条两人长的木桥,河水不深,苏晚目测的话,那水大概到她腰部,最多到胸口。
苏晚耳边的风声,水流声,打斗声全部消失,只有那人浅淡的问话,飘飘荡荡。几乎无法思考的,她想点头,应允他的话。
苏晚缓缓转过身子,那日穆旬清受伤便换了身紫色的衣衫,今日在这柳絮飞扬下竟显得格外搭衬,她看入他的眸子里,微微笑道:“穆旬清,是不是找到虚还丹,你就放我走?”
隐飒阁宛轻尘,无所不能无所不精,唯一不识的,便是水性。
穆旬清见到她的笑有片刻怔忪,随即点头。
“若我说,你别去呢?”
“我们必须尽快到岭南,你一人骑马怕是坚持不住。”穆旬清抽打马鞭,半晌才想起在苏晚耳边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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