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责
师爷就松了口气。
稀的不能再稀的粥，跟热水也没什么区别，还不如不施粥呢。
“我尽力而为。”他实话实说。
刘梅宝的身子有些寒，小日子来时不太舒服，前晚吭吭唧唧的翻来覆去睡不好，还是卢岩用手掌给她暖小腹才好些，夫妻夜谈刘梅宝便随口讲了女性例假生理一些知识，他是牢牢的记住了。
刘梅宝伸手抱住他，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说话。
“你还说我，我看你才是傻瓜。”卢岩笑道，一面用大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，将她抱起来坐在炕上，一面轻轻的拍抚安慰，一面认真的将这一晚上商议的详情说给刘梅宝听，“其实大家都是有心赈灾的……”
“要不是我赈灾引了人来，你也没必要非要做这个……”刘梅宝干脆痛痛快快的哭起来。
“是。”刘梅宝沉默一刻，便爽快的答道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卢岩却在这时猛地站起来说道。
那么现在是终于想明白了？
“要去哪里？天不早了。”他皱眉说道。
“是不是我给你惹麻烦了……”刘梅宝在他身前哽咽道。
卢岩便又笑了。
“那够救济吗？”她抽泣道。
她就知道她在古代就是个废物……在现代也是……总之她就是没用……
刘梅宝闷闷的吃了饭，拿过一本医书翻看，刚看了一页，就见仆妇引着那个妇人进来了。
王九派出的巡查队很快也回来了。
“就连师爷这个小气的人都捐了……”他笑道。
“……半路把这些流民驱散，绝不能让他们聚集到咱们这里……”
刘梅宝的脸色焦躁不安中还有些愧疚。和_图_书
“太太，这是个填不满的窟窿，咱们弄不不过来，还是……”妇人低声说道。
看吧看吧……师爷翻了个白眼。
多少大丈夫就毁在妇人手里。
刘梅宝再次看着他，似懂非懂。
她说完这句话，师爷和卢岩都怔怔看着她，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我就是想起一句话要跟夫人说，去去就回来了。”她看到卢岩过来，带着几分不安说道。
刘梅宝的车果然已经出了二门。
“怎么了？”卢岩忙问道，“可是难受？可有喝红糖姜水？”
“不是说官府会施粥吗？怎么民间团体都出面了，他们还没动静？”刘梅宝坐在炕上，有些闷闷的自言自语，一面提起笔百无聊赖的写写画画。
“知府大人派人将施粥摊子撤了，人也抓回去了。”他们回道。
小厮有些畏惧的将头低了又低。
卢岩沉默一刻。
师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，但没说什么，让众人接着做事，自己跟着卢岩走出大厅。
只是这笑意有些苦涩。
“大人，别忘了东蕉岭的流寇是怎么来的……”他郑重说道。
刘梅宝笑了笑，说了句没什么，便低头告辞要退下。
“那我也去一趟吧。”卢岩便站起身说道，示意侍立的兵丁拿大毛斗篷来。
刘梅宝还是忍不住流泪。
卢岩看着他，明白了什么。
一人之力根本无用，刘梅宝叹口气。
“流寇……我只是想起以前看的电影……嗯一本书里提到的……”她吐口气说道，“一个皇帝给丐帮帮主说，你手下的乞丐几千万，你一天不解散，教朕怎么安心？然
和-图-书后丐帮帮主说，我手下有多少乞丐不是由我决定，而是由你决定的……”“流寇流民一念之间，那么，流民与驻民不也是一念之间？”卢岩看着她一笑道。
“没事，没事，你们继续。”刘梅宝察觉他的担心，对着他又是一笑。
“哪有？”卢岩笑道，忙伸手扳过她的脸。
“施粥？”他摇头说道，“这世道，朝廷无力，富人冷血……各人自求多福吧。”
“那些饥民肯定要闹事，速速驱散。”他吩咐道。
声音不大，但临近的几人还是听到了。
“召集大家过来。”他说道，眼睛明亮，“商议赈灾施粥事宜。”
刘梅宝大吃一惊。
过年了也清闲啊，这些当兵的也真不容易。
去年九月因大旱东蕉岭有大批饥民，这些饥民吃光了草树皮之后，便开始吃人，打家劫舍，成了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流寇，只让起管辖范围的驿堡大为头疼，费了好大力气才剿灭。
“大人，这不是孩童嬉戏，这是事关境内安危的大事。”他瞪眼说道，早说过，妇人惯不得，这次必须截止住这个隐患，要不然这个老婆奴非得将老婆惯得无法无天不可。
刘梅宝眨着泪眼看他。
谁谁捐了大手笔的五十石米粮，最少的也捐出了十石米粮。
“可是要把粥再加水稀，吃了也就不管用，这些人还是饿，饿了反而更要闹事……”一个挎着篮子，扮作买绒花婆子的妇人低声说道，
“已经上车了？”他问道。
一夜未睡憔悴的面上已经是泪水满满。
“没事，我和你坐一个车，给你暖暖。”卢
和-图-书岩低声笑道，握着她的手就要上车。
卢岩踏入室内时已经是凌晨时分，看到亮着灯的屋子，以及刘梅宝接过来让他吓了一跳。
“那种话说这挺小清新的，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……”刘梅宝哭道，“你听我这个做什么，我帮不得你就罢了，还托累你……”
“太太说去趟知府夫人那里。”他说道。
一旁的师爷就皱眉，这也叫请示？其实也就是通知一声而已吧，妇人家怎么可以如此不把丈夫放在眼里？
“丐帮是什么？”然后师爷问道，他皱眉，“乞丐的帮会？哪有这个……”
“就是说不会有人赈灾……”刘梅宝喃喃道。
他说他脑子笨所以遇到事要慢慢想……
“如果要增加到一千人的粥，根本就撑不了多久……”她皱眉说道，眼中有些焦躁。
卢岩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。
刘梅宝便抱住他又哭。
“……最可恨的是松山堡和牛角堡的那两个混蛋，哨探们回报，他们正在境内散步咱们这里施粥的消息……那些饥民还被他们纵兵抢夺了全部身家哄出境内……”
刘梅宝面上的惭愧之色更浓，她低着头说了声是。
妇人如释重负，忙忙的应声就告退了。
自从上午开始提到这些流民的事，一直到现在，他说的话没超过四句，一直坐在那里似乎云游天外，幸好师爷已经熟悉他那眉头微皱的神情，知道这是代表着这男人在认真的思考。
这期间卢岩一直没有说话。
“……太太，你知不知道如今已经引来多少流民？又有多少流民正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？不出三天，我河东驿堡外
https://www.hetushu.com.com就能聚集三千民众……”他气的有些发抖。
师爷一直在一旁看着，忽的想到什么，脸色顿时拉下来。
刘梅宝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。
趁着才几天，还没让大家形成依赖，赶快散去。
“这些人口对我来说有大用。”他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，“如今堡内人丁单薄，境内可招的兵丁也都招了……”
卢岩先回头看了眼师爷，再把视线转到刘梅宝身上，有些惊讶。
“不是才去了？”卢岩皱眉，“天冷，她身子不舒服，不要去了，等过了初三，我陪她一起去。”
刘梅宝咬唇没有说话。
“三千民众……流民，饥民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？”他来回踱步，“如今各方驱逐境内流民还来不及，咱们竟然设了施粥，这下好了，可是替他人做了好事解了心焦了……”
师爷和刘梅宝都看他。
“没事没事，这算什么大事……”卢岩说道，看着刘梅宝的神情很是担忧心疼。
“你又想用什么话安慰我，我告诉你都没用我又不是小孩子……”她哽咽说道。
小厮松了口气，点头。
“那散了吧，再接下去，善事不成，就要成坏事了。”她说道。
这些妇人这些妇人心软见识短，就会惹来麻烦。
一个小厮悄悄的进来了，在他耳边低语几句。
他的手掌热烘烘的。
卢岩一直小心的看着她，见她笑，便皱起眉，抬手打断师爷的说话。
“太太，”他垂手沉面，看着刘梅宝道，“那个施粥是不是跟你有关系？”
“太太，掌柜的他们都被官府抓了。”妇人跪下哭道。
流寇这个词传入刘梅宝耳wｗｗ•ｈｅtｕshｕ•cｏｍ.ｃoｍ内，她不由笑了笑。
卢岩被她逗得笑起来，同时心里暖暖的，这个傻姑娘……
“不怕不怕，总有法子的。”他认真说道，“这也不是什么坏事，不是你说的，这些人是流寇还是流民，都是官府的一念之间。”
她成亲时宋三娘给她的体己银子都已经用完了，再下来就该变卖嫁妆了……
师爷不再理会她，转头对卢岩强调如今要紧的事。
“官府为什么不赈灾？不是说施粥……”刘梅宝忍不住问道。
“难道一直没睡？”他皱眉说道，小心的用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。
卢岩想要说什么，却被激动的师爷抬手打断。
“从去年九月开始，山西山东河北便遭受旱灾，今冬又是大雪……”师爷沉声说道，余下的话便化作一声轻轻的哼声，“这些事太太不知道，官府衙门都是知道的，邸报上也都写了，太太以后想做什么事，最好先和大人说一声。”
师爷笑了。
“这些人要是都聚集在咱们这里，一个月不到必然成为流寇……”
“没想到会有这么人……”刘梅宝喃喃说道。
正低声议论今年过年该分发多少年礼的众人听见他说话便都看过来，大厅里安静下来。
吃午饭时听说卢岩等人在商议公事，便让厨房加了几个菜送过去，听送饭菜的仆妇回来说一众人还在大厅里。
师爷和刘梅宝瞪大眼看着他。
小厮应了声，犹豫着挪动脚步。
“好了好了，这是场面话，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。”他又说道。
议事厅旁的耳房内，师爷看着刘梅宝难掩怒意。
刘梅宝一惊，抬眼看师爷，这古代的谋士文人都是人精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