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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恭喜将军，恭喜赵将军！”孙乾等人笑着向我和赵云道贺了起来。

“恩……”大哥捋须微一沉吟，和声向我询问道，“三弟，公佑之议你以为如何？”

赵云的素色锦袍很快便被浸湿了一大片，但他依然微笑哄弄着小家伙，毫无做作之色，看得出心中的疼爱之情。

苞儿被乳母抱回内房更换衣服后，我忙令仆婢拿一套我的锦袍让赵云暂且换上。

赵云年龄与我相仿，论及仪表、武艺、头脑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，但不知为何至今仍未娶妻，自然也就谈不上后嗣了。大哥曾多次要为赵云张罗婚事，但皆被其婉言相拒。事实上，无论在汝南，还是在寿春，有意与赵云结亲的士族几乎要踏破门槛，但他偏偏就是无意，将所有心事全部扎在了风骑营上。

“天妒英才，天妒英才啊……”大哥立起身形，走到蒯越身旁，怅然叹道，“蒯长史节哀！”

是夜，在我府中举行了盛大的酒宴，众人皆开怀畅饮。至最后，大哥、二哥和我尽皆醉倒……

“子龙，你我相知已久，多年来虽屡有流离奔波，却不离不弃。我与云长、翼德早将你视若兄弟！”大哥走上前来扶起赵云，恳切地说道，“今日不谈地位名分，只看你是否愿意。若你愿意，自今日后，你便是苞儿义父。”

“将军何等身份，云何等身份……”小半晌后，赵云回过神来，拱手谦逊说道，“云实不敢高攀……”

三日后，蒯越作为刘琦的使者，亲自赶到寿春，与大哥协商请援之事。

以箭术而论，赵云是我军中公认的翘楚，加之他为人处事一向仔细负责，日后若真由他教授苞儿，小家伙的箭术肯定差不了。我转过头，笑着对赵云说道，“子龙，到那时，需得劳烦你了！”

被放上桌案后，这小家伙手脚一并着地，做爬行状，乌黑幽亮的大眼咕噜和_图_书咕噜直转，打量着周遭的情形。在桌案旁围聚了我们兄弟三人全家、及徐庶、孙乾、诸葛亮、赵云二、三十人，尽管初次被这么多人围观，但苞儿却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的神色，左右张望了片刻后，他很快被桌案上的形形色|色的物事所吸引。

被小家伙这一闹，糜大嫂怀中的阿斗竟哭闹了起来，任两位大嫂如何哄弄，也不肯停下，连大哥亲自上阵，居然也震不住。一时间，内堂厅内一片慌乱。

大哥的话带着些宽慰的意思，但其实我心中并没有那般在意——喜玩喜吃，本是孩子天性，苞儿也不例外。我并不认为抓了糕点，苞儿日后就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吃贪玩之徒。“抓周”这种事，本就是图个开心而已！

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，赵云分明对家庭还是很渴望的，或许他过往曾有过什么伤心往事……

“这小子，倒挺会吊人胃口的！”我眼中泛着笑意，摇头低骂道。

……

“哎～！”我无声地叹了口气，为我那可怜的闺女。虽然早有闺女日后会嫁于阿斗的心理准备，但没想到居然如此早就被预定了下来。

“荆州牧长史蒯越见过刘皇叔！”蒯越躬身向大哥行了一礼。

顿了顿，蒯越继续说道：“而今敌强而我弱，且我主年齿方幼，仅凭我主一方之力，实在难以平叛。皇叔仁德布于天下，又与先州牧有同宗兄弟之谊，我主以子侄之名，请皇叔出虎贲之师，助力剿除叛贼蔡瑁！”

围观的人群皆被他的“滑稽”动作逗乐，轰然失笑。

“云虽才疏技浅，既蒙主公与将军不弃，必会倾尽一己所学，授于苞公子！”赵云英俊的面庞上现出和煦的笑容，点头应道。

“多谢皇叔！”蒯越勉笑回道，“家兄临去之前，唯一心愿便是早日勘平叛乱，安定荆州。”

“思索”了片刻，小家伙ｈｔtps://m.ｈｅｔushu•cｏｍ.coｍ终于有了动作，挣扎着爬起，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的目标走去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虽然并不迷信于此，但看到苞儿选择了“蛇矛”，我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，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，高举过头，“好小子，不愧是我张家之后！”

内堂厅内燃着5、6个火盆，温暖非常，令人丝毫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。堂厅正中处，摆放着一张既长且宽的桌案，案面铺设红色绒毯。

“我家阿斗好福气啊！”大哥怜爱地举起星彩，摇了摇头，随即大笑说道，“今日可谓双喜临门，云长，翼德，诸公，今夜我等当不醉无归！”

“糕点？”蓉儿以手掩口，面现红晕，低声惊呼了一声。小家伙的第一个目标似乎是摆放在左侧的精致糕点。

“……”赵云愕然，一时间竟忘却了回话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我摸着颔下刺须，畅快地大笑。

《颜氏家训·风操》中说：“江南风俗，儿生一期，为制新衣，盥浴装饰。男则用弓、矢、纸、笔，女则用刀、尺、针、缕，并加饮食之物及珍宝服玩，置之儿前，观其发意所取，加以验贪廉愚智，名之为‘试儿’。”

为此事，曾有人怀疑他有龙阳之癖，虽然这一风言很快便被大哥严辞压制了下去……

赵云从二哥手中接过苞儿，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，英俊的面庞上难得地现出慈爱之色，轻声哄弄着。

与星彩照面之后，阿斗那小子居然“格格”笑了起来，两只肥嫩的小手不住挥动。就在这时，我那丫头也停下了哭泣，但却明显不“甩”阿斗，小脑袋左顾右盼，就是不看阿斗！

“蒯长史举丧之中，不必多礼，快快请起！”大哥摆了摆手，关切地询问道，“但不知何人亡故？”

“……”赵云楞了片刻，俊目中隐现晶莹之光，忽地双手合抱成拳，逐一向大哥、二和图书哥和我躬身行礼，朗声说道：“既蒙将军不弃，云便恬颜僭越了！”以赵云的头脑，自然明白认小家伙为义子，意味着什么。

“好侄儿，看来是想超过他爹啊！”大哥忍不住将苞儿抱了起来，慈爱地拍打着小家伙的后脑勺，惊叹地对我说道，“三弟，你虽然武艺超群，精通兵法战略，但箭术却是平平。苞儿将来若是精通箭术，才能或许在你之上啊！”

“什么？”大哥惊愕地说道，“蒯别驾竟已辞世？”

“将军但请吩咐，但云能力所及，必竭力完成！”赵云拱手回道。

但出乎众人的意料，小家伙走到糕点前，观望了片刻后，居然放弃了。随即，竟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四把小巧精致的兵器，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木制蛇矛，咿咿呀呀地乱摆起来。

轻拍了拍星彩的脸蛋，大哥笑着逗弄道：“好丫头，日后嫁给阿斗，好好管束他，如何？”

“子龙，三弟既然有意，你也勿需推辞了！”二哥话虽不多，但认可之意尽现。

看着被二哥接过手中逗弄的苞儿，我脑中忽然浮出一个念头，笑着对赵云说道：“子龙，我有一不情之请，不知你可否应允？”

“抓周”，亦称作“周晬”或“试晬”、“试周”、“试儿”。晬，为婴儿满百日或满一岁之谓。

在众人的关注下，小家伙又相继拿了张小弓和一册竹简兵书，在手中开心地挥动着。

阿斗的哭闹，又引起了连锁反应——锦儿（夏侯蓉的贴身侍女）怀中的星彩丫头居然也啼哭了起来，与阿斗那小子形成了二重合奏。正在众人没奈何之际，阿斗突然停下了哭泣，直盯盯地看着不远处的星彩丫头，眼睛轱辘辘地转动。

“前些日虽听孔明道蒯别驾染病，备只以为是小疾而已。而且翼德已命人寻得神医华佗前去为蒯别驾诊治，为何还会……”大哥摇了摇头，唏嘘感叹道。和-图-书

……

“蒯长史放心，于公于私，备皆不能对荆州之乱袖手旁观。”大哥肯定地点头说道，“但刘荆州需要，备当倾力相助！”

苞儿被乳母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案正中，在他四周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精致小物事——狼毫笔，印绶，钱币，兵书，经书，吃食，玩具……由于我等兄弟都是行伍出身，大哥还特地吩咐人赶制了几件小巧木制兵器，分别是照大哥的双股剑、二哥的青龙刀、我的丈八蛇矛，及子龙的风雪枪和强弓为样式仿造而成。

蒯越默默点头！

“听大哥的！”我没有犹豫，笑着回道。

“我欲让苞儿拜你为义父，不知你意下如何？”我朝大哥、二哥看了一眼，而后笑对赵云说道。

“异度大人，难道华神医未能赶到公安？”诸葛亮既悲且惑地询问道。当日诸葛亮赶到秣陵时，曾对我提及蒯良的病情，并请我寻华佗为蒯良诊治。说来也巧，华佗其时已离开吴郡，恰好来到丹阳。寻得华佗后，我即命人以快船送其前往公安。

“主公，以乾之见，何不喜上加喜，亲上加亲？”孙乾笑着接口说道，“乘此大好日子，主公与将军定下姻亲之约，岂不美哉？”

大哥轻捋颔下短髯，呵呵一笑说道：“苞儿长大之后，必有口道福儿，想那时也当天下太平了！”

“三弟，莫要吓着苞儿，快放下来！”大哥笑着劝阻道，“抓周还未完成，让苞儿再抓第二、第三样东西！”按照此时风俗，抓周时可有三次机会，便是以三次所抓物事来预测孩子将来的性情、志趣。

“哗啦哗啦……”苞儿这混蛋淘气的很，完全不给他干爹面子，就直接在赵云怀中撒起了尿来。

失去心爱的“玩具”，小家伙脸很快耷拉了下来，竟似要哭出来。蓉儿急忙低声哄弄了几声，稳住了他的情绪。

……

苞儿这一年来成长速度快得惊人，据经验和-图-书丰富的乳母所说，他如今的体重差不多已相当于寻常百姓人家的两岁孩童。走路对他而言，已不是什么难题，虽然仍有些颤颤悠悠，但独自一人走上十来步根本不在话下。在蓉儿的悉心教导下，这小子能说的字、词不下百余……

蒯越步入议事厅时，所有人都对他的衣着感到惊异——冠（帽子）扎白条，腰系白绫，分明是举丧之中。

小家伙“居高临下”并无半分害怕，“格格”笑个不停，被放下时似乎还有些失望。“夺”了“蛇矛”后，我将小家伙放回到桌案上，让他进行下两次选择。

“劳皇叔牵挂了！”蒯越先是向大哥行礼以示感激之意，随即声音略显哽咽地说道，“神医赶到时，家兄业已……离世！”

大哥、二哥先是面现惊异之色，但随即恍然，对视一笑后，皆微微颔首。

“呵呵……”大哥呵呵笑了起来，抱过星彩，感慨说道，“未曾想，竟只有星彩这丫头才能克制住阿斗！”

“恭喜将军，贺喜将军！”徐庶立即笑着说道，“十数年后，少将军必亦如将军一般神勇盖世！”

赵云、孙乾等人也相继向我道贺起来，大哥、二哥捋须开心微笑，不住颔首。

“咦～～？”大哥非常诧异地看着这副场景，挥手示意锦儿将星彩抱过来。

“家兄蒯良已于四日前病故！”蒯越神情黯然地说道。蒯越眉眼之间流露出无比的疲惫，眸中更是布满血丝……

糜大嫂在旁温婉地说道：“星彩日后定是如弟妹一般倾国倾城的美人，谁能娶到她，才真是福气呢！”糜大嫂似乎也颇为中意星彩。

可能是有趣的东西太多，苞儿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，该对什么东西“下手”，竟扭转肥嘟嘟的身体，摊坐了下来，小脑袋转来转去，不住观望。

“待苞儿长大些后，就由三弟亲自传授武艺和兵法韬略，再请子龙教授箭术！”大哥开心地做着安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