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 长安花
第209章 过招
四周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停了下来，两边的箭羽短暂停止，山谷中只有风的声音和绵延不绝的经咒声。
禄东赞轻轻吐了口气，再次拿着盾牌身体微微前倾，亮出袖上的小驽箭。
况且，他可以肯定禄东赞刚才因为自己那一掌受了伤。
觉得自己一个人，还有逃脱的机会，索郎德吉便点了点头，“行，我留下去跟赞普交待这个事，你放他们走。”
果然，禄东赞虽然还能够避开那些攻击他的盾牌手和刀剑手，但每一下动作，他一呼吸都感觉到胸口隐隐刺痛，像是要被什么撕裂了一般。
忽然间，他心头紧了一紧，冷哼一声，右掌朝身边右侧的那个僧人拍去，僧人像是被狂风袭卷过的小树，摇摆着倒在地上，甚至连他身子底下的石头，都碎裂开。
也是他大意了，先前不知道索郎德吉会武，以为他就是一个会驱兽念经的僧人。
听了他的话，其他僧人互相看了看，露出几分惊惧之色，若不是有那些野兽去围攻赞普，他们也不敢轻捋虎须，要是大相再来了，他们君臣可是一对杀神，真来个内外夹攻，此战能胜吗？
虽是小箭，箭的力度却一点也不小，中了这一下，索郎德吉不仅整个人往边上一歪，嘴里还“噗”地喷出一口血来。
禄东赞只是片刻之间，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，听到索朗德吉所言，他淡淡地说：“赞普被困，我的人刚才已经看到了你们，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瞒就能瞒得和_图_书了的。”
所以他才肯跟索郎德吉谈判。
禄东赞凭着迅速移转身形，又趁着僧人们不管拿盾牌，用弓箭，举刀剑，还是继续念经咒的，每个人方向都是朝着外头，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在他们中间潜伏了一会，便趁势解决了索朗德吉跟前的几个人。
再来那么一轮，他可没多少力气能够逃过去了。
他心头定了几分，看着禄东赞轻声笑道：“若是大相全力施为，贫僧可能挡不住你，但贫僧的师弟们在这儿有上几百号人，就凭你们区区十来个人，可拿不下我们全部，久战耽搁下去，对谁都没有好处，不如你放我们一马，就当没在这儿见过我们，如此一来，大家都有回旋的余地。”
“就说我以大唐公主的性命威胁你退了兵。”索朗德吉从袖口里拿出那张黄裱纸，“这张灵符虽然能够帮她找到我，但上面有她的笔迹，有她的意念，你也知道，我们苯教颇有些古怪的法子，就凭这张纸，她现在又受了伤，我只要花点力气，就能要她的命。”
索朗德吉捕捉到他眼里的担忧，心道有人说禄东赞恋慕大唐公主看来是真有其事。
出拳。
禄东赞看着他，微微一笑，“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一趟空手而回？”
只要不是之前那样的利箭射过来，索朗德吉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应付。
他如同蜻蜓般飞掠，不等索朗德吉那边的人反应过来，已经到了他们的眼前，当僧人们用箭瞄准他和图书的时候，他又失去了踪影。
的确，那几个弓箭僧人郁闷极了，就是跟赞普的近卫相比，他们的身手也一点不差，整个吐蕃王朝，能够躲过他们利箭的人寥寥无几，一个正被他们驱赶的兽类围困着，一个远在边关坐镇，还有一个在王城……
尤其是落下巨石之时，虽然避开了箭的正锋，但到底还是在小脚上拉了一道伤口，虽没有伤及要害，却也十分疼痛，令他行动有些不便。
刚才，他和索朗德吉一招之间难分上下。禄东赞暗忖，自己已经受了伤，就算拼力能够拿下索郎德吉，只怕也讨不了好。
禄东赞眯着眼睛，观察着地形，等待时机。
“你拿他们去交差就是，我们也立刻撤走，反正他们也交待不了半个字，到时候我只说他们可能是受人指使，被买通了对付赞普……”索郎德吉回头看了几个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僧人，毫不犹豫地说。
索朗德吉那掌着实不轻。
索郎德吉苦笑，他若是按禄东赞所说，自个就得留下，担起这全部的罪责，若是不顾同门的死活，执意要走或要战，只怕就算胜了，他恐怕也再难服众。
前方射来的一直都是粗长的铁箭，这么小的箭……自然是禄东赞射出来的……
有个僧人动作慢了些，索郎德吉一掌就将他拍晕过去，随着那僧人倒地，四周的僧人纷纷散开，这一下禄东赞露出了踪迹。
“你们都给我散开。”索郎德吉没有时间去看禄东赞的hetushu.com.com反应，他连唇角的鲜血都来不及抹，喊完这句就开始搜索禄东赞的影子，只要发现点动静，哪怕面对的是他的同门师弟，他也毫不犹豫地出掌。
索郎德吉听到一声轻响。
索朗德吉很不喜欢这种被盯着的感觉，尤其是被一个显然很强劲的对手盯着。
就在索朗德吉这边的人前力用尽，后力未续之际，巨石上已经没有了禄东赞的踪影。
哪里来的小箭？
显然，索朗德吉这一掌，力度十分强劲。
如果让那小箭射中，下场一定非常凄惨。
但禄东赞也没想到，索朗德吉竟然反应这么快，竟然会朝挡在他面前的这个僧人出掌。
心头一起了疑惑，手底下的力道就有些虚，等诺阿菲他们逮着时机一顿箭乱射过来，就将盾牌手射倒了一个，拉开了一个小口子。
他对眼巴巴看着自个的师弟们说：“你们先回去，这次是师兄带累了你们。但你们记住，这也是无上的功德，舍身取义，你们切莫忘了，以后有什么事，就听你们二师兄的。”
索朗德吉深吸了一口气，示意其他僧人们各安其责，不用理会自己这边。
没等索郎德吉松口气，第二支箭被第一支箭一弹，射向了盾牌的后头，虽然索郎德吉侧头让开，那箭还是擦中了他的脖颈。
虽然他这边地势高，对索朗德吉不利，但他在高处也意味着更容易被瞧出踪影，所以掉下巨石之后，禄东赞伏在草从中，身子极低极平，一点也不敢和_图_书露头，就怕那些连环箭再度射过来。
禄东赞轻笑道：“没有想到上师不光会讲经，连功夫也没拉下，往日里，倒是我们小瞧了你。”
被索朗德吉这一掌打中，禄东赞就手抢了个离自己最近的盾牌，打倒那个盾牌手，再次迅速地向场中移动。
索郎德吉拿起他的弓箭，盯着禄东赞消失的那片区域，好几次他都快要锁定禄东赞的身影，却被对方逃脱，借着盾牌的遮蔽，一步一步地在他四周游移。
当诺阿莫他们那边用捡来的箭连续反击之时，禄东赞开始动了。
叮地一声脆响，小箭射到了盾牌上。
索郎德吉心中大駭。
“大相好功夫。”索朗德吉的唇角流下一抹血迹。
想到王城的那个，有个僧人忍不住嘀咕，“这波箭这么猛，不是赞普身边的人，就是大相手底下的，赞普那边被困住，难不成是大相带人来了？”
这是怎么射得箭，竟然能够绕过盾牌？
还有这么多的僧人，其中不少人身手还不错，双方真要打斗起来，自己这边未必能够有很大的胜算。
就在索朗德吉一边念咒一边出掌之际，禄东赞的拳到，两人拳掌相碰，旋即分开。
“光他们可交不了差，这样吧，加上你。你其他的同门我就当没看见，放他们一条生路，你觉得如何？毕竟，在民夫营那条路上，我还有一万人马守着，没有我的指令，你们就要翻山离开，这座山外可还有山，你们就算能够顺当的出去了，摸不准我的人就在山和*图*书脚下等着呢……”言语虽然淡淡，禄东赞的话却带了威胁和离间。
禄东赞脸色有些苍白，他在石壁上连避多次，每一处、每一刻的神经都高度紧绷，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力量，一时间有些经受不住……
禄东赞脸色变了变。
那几支射空的箭狠狠地扎进石壁下面的地上，箭尾犹自颤动，像是在发出不甘的吼叫。
他立刻拿起一个正往地下倒的僧人手上盾牌，往前面一挡。
想到这儿，索郎德吉的眼瞳猛地瞪大了。
因为他手法太快，就在那些已经丢了性命的人还维持着先前的坐姿，尚未倒下时，禄东赞悄悄的接近索郎德吉。
这么近的距离，无法用箭。
禄东赞在成功地避过了那些连环箭后，终于掉落在巨石之下，要不是他就势向前滚到了草从里，只怕后面的几支箭，难保不会射一枝在他的身上。
听到他这么说，那些僧人已经看向了索朗德吉。
索朗德吉桃花眼微眯，看着禄东赞，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，“大相的搜灵符，是那位大唐文成公主给你的吧？你可知道，搜灵符要消耗术士本身的精神，这灵符能够飞这么远找到我，只怕那位公主已经累得吐血。”
此时，已经到了驱兽的关键时期，若是一哄而上都去对付禄东赞他们这些人，就没人念驱兽咒了，只怕会前功尽弃。
从诺阿莫他们拉开的那个小口，一路滚到跟前的禄东赞正贴在那僧人的背后，他准备朝索朗德吉出拳，却被这一掌隔空击了个正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