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 长安花
第182章 礼成
天空露出鱼肚白，朝霞映红天际。
所以她对甲木萨，是真心感激。
那人不服气，“都是王后，若要分大小，也是先来后到，况且泥泊罗那位，年纪还要长些呢。”
乐声起。
等松赞干布出来，她已经连妆容都扮好了。
她死就死了，可她的孩子们怎么办？
勒托曼皱了皱眉，昨晚发生过什么事？这大唐的女人竟像是收服了蒙娜？
“禀赞普，凤驾已至松格廊——”
立刻就有人笑他道：“你怕是外地人，没看过上一回大典吧，虽然礼仪相同，但这一回分明更加隆重，大唐比泥泊罗可是要强盛，你不知道这位甲木萨，是赞蒙，那位甲金萨，是末蒙。赞和末，自然是以赞为尊。”
那人还要辩，旁边人拉他，“皇家的事情，咱们还是少说为妙，观礼，观礼。”
李云彤一走出宫门，笙歌鼓乐声大作。
李云彤已经许久未见过父亲，这一来，不免眼泪婆娑，就连那圣旨上说些什么都没听清，只一个劲地看着有些清瘦的李道宗，还是松赞干布私下扯了扯她的衣袖，她才和他一道跪下行礼请恩。
密密麻麻的仪仗之中，华盖之下的玉辂格外醒目，隐约可见两人的身姿，士庶百姓们不由欢呼。
尚服女史和秋枫她们听了都抿唇笑，布赤连忙道：“礼官说这是规矩。赞普，巴吉总管那边已经来催了三回，外头人都候着呢，奴婢侍候您出去。”
李云彤耳边尽是马蹄声、车驾声、赞者的引导唱偌声，还有沿途百姓欢呼声不绝于道。
李云彤照礼谢过之后，将册宝交与自己身边的女史珍藏。
若不是昨夜揭穿一切，她还蒙在鼓里，兴许有一天，为了那外头的女人，加木杰杀了她给那人腾位置也未可知。
因为起得晚了些，也顾不得再等松赞干布，虽然没什么胃口，李云彤还是勉力吃了几口。
“劳赞蒙相助，大赞事他已经好了很多，奴在这儿谢过甲木萨——”蒙娜深深地给她行了个礼。
她有些不悦地开口道：“夫人，这是什么场合，你竟然哭哭啼啼的？甲木萨的好日子，我等不该是同喜同乐吗？”
笑他的人再度扑哧一笑，讥讽道：“这种事情，是会以先来为尊，年纪大为长的吗？要那么说，芒萨、羊同萨几个，岂不最大。”
“禀赞普，内命妇立班行礼毕—m.hetushu.com.com—”
那凤冠是纯金所制，凤嘴上还有龙眼大的七颗明珠，左右各有两个博髻，够漂亮也够贵重，可是分量却足有十几斤，等带到头上，她就可连转头都会辛苦，自然只能先用饭。
鼓乐大作，乌泱泱数百臣子、宫人、使女簇拥着他们出了圆德大典此时，外门御街上早挤满了观礼的百姓，有那听过赞普纳前一位王后的，不免轻声告诉身边人，“泥泊罗那位来时，也是这般盛况。我吐蕃结了两门好亲家。”
见李云彤进到殿中，松赞干布含笑从大殿里的宝座走下，与她一道等着大唐天子的圣旨。
两位尚服女史为难地看向李云彤，“赞蒙，这……”
乐声中止，典仪官又道：“再拜，恭贺赞普赞蒙永结同心。”
“禀赞普，外命妇立班行礼毕——”
看着李云彤被粉敷得越发雪白，一张唇画得血红，眉毛描得又黑又长竟然看着像个陌生人了，松赞干布瞪眼看了又看，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出声：“原先那般好看，这么画着，虽也好看，可看着就像个面人扮的一般，实在难辩，若是换身衣服，我只怕都难以认出来了。”
大殿之上，松赞干布身着赞普的礼服，头戴高帽，矫如和-图-书黑龙，望之有君王之威，弹压雪域山川的一代雄鹰。
“既然是礼仪如此，不用理会。”李云彤笑着低了低头，示意秋枫将凤冠给她戴上。
两人并肩而立，便见文武百官对着一拜之后，典仪官唱：“赞蒙加封大典，册宝——”
李云彤一起身，秋枫、冬晴等人就赶紧进来。仔细帮着尚服女史检查她的祎衣和凤冠，待一切妥当之后，方才躬身行礼道：“赞蒙请先用饭。”
乐声中止，典仪官道：“三拜，唐蕃友谊万古长青。礼成。请赞普与赞蒙前往外门与百姓同喜。”
李云彤没有说话，只微笑着一直看她，也不动也不语。
这座殿，李云彤先前是没有来过的，只觉得殿内梁柱、斗拱上雕刻图案虽和大唐风格不同，却也是极其精美。
她一进殿门，就听乐伎们演奏着大唐的乐音。
李云彤快步走到她面前，扶起了她，微笑着道：“大赞事为国为民辛劳，我不过是为赞普分忧，倒是夫人辛苦，这种情况下还要来参加大典。”
勒托曼先还和她对视，终于不敌，打了个激灵，屈身行礼低声道：“时辰不早，还请赞蒙前往大殿受封册宝。”
勒托曼抬了抬下巴，颇有些倨傲地说：“无籽穗子长得高，无hｔtps://ｍ•heｔusｈｕ•com.ｃｏｍ知之人更傲慢。妾是怕她们怠慢了甲木萨。”
乐声再起。众臣再拜。
上千人的仪仗车驾，第一引的清道抵达外门时，松赞干布和李云彤所乘的玉辂还未转上御街。
蒙娜站在外命妇的前头，昨夜她想了很多，她当然可以用大赞事还病着要侍疾的理由不来参加赞蒙的加封大典，可是，她从前以为的天已经塌了，而她还有几个孩子，她得为他们谋划。
稍后，传来礼官的声音，“甲木萨到——”
李云彤微微一笑，“不碍事，夫人这是喜极而泣，为我高兴。倒是羊同萨你——”她含笑转目看了勒托曼一眼，“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啊。”
松格廊外落轿，走过长廊进来就是圆满大殿，看见礼官、通事禀告后躬身退出，松赞干布莫名有些兴奋。
片刻之后，便见李道宗捧了大唐天子的圣旨从帷幔后走了出来。
松赞干布拉起她的手，拾阶而上。
待大相、内相、外相、论相、赞事、四大将军等文武百官身穿朝服鱼贯按班次进入圆满大殿，这是布达拉宫里最大的殿，里面耸立着四十四根大柱子，一眼望不到头，要是两人分站东西头大喊，都听不见对方在说啥。
蒙娜听到李云彤的话，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，哽和图书咽道：“甲木萨大喜，奴理当来贺，甲木萨的大恩大德，奴永生不忘。”
松赞干布将册宝交与李云彤，于鼓乐声中对她低声说：“这一下，你可就真真正正是我吐蕃人了。”
众人浩浩荡荡出了里间，候在外头的勒托曼赶紧带着外命妇们向李云彤行礼问安。
蒙娜连忙拭了泪道歉。
圣旨交给礼官后，李道宗便下去，做为大唐的客人参加赞蒙加封大典的观礼。
在重要场合出现，意味着身份和地位，她不能倒。
看到蒙娜，李云彤却停住了脚，柔声问道：“夫人来了？可是大赞事好些了？”
松赞干布也知道，大典前一夜他原不该留在李云彤这边，这一日，他的事也很多，便交待一句，“你们把那妆容给改一改，这个样子，实在是难认出来，若是换个人穿了那身衣服，本王只怕也会认错。”便急匆匆地离去。
因为上次禄东赞代松赞干布去大唐请婚，已经确定了吐蕃为大唐的臣属之国，加之他娶了大唐公主，就是大唐的驸马，李道宗上来，是代天子宣读对他的册封。
在这许多嘈杂的声音中，她的神思似乎飞到千里之外，离开长安城的那日。
大殿上灯火通明，不断有礼官往返禀报：“禀赞普，甲木萨凤驾已至德阳夏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