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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魔

作者:沁纸花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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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大争龙蛇 第八百零二章 蒸汽鸡

第四卷 大争龙蛇

第八百零二章 蒸汽鸡

李云心笑笑:“那么照你说,我该怎么对他呢?”
山鸡觉得这该是件武器。但找不到正确掌握它的方式。又意识到小盒之中的爆燃所产生的力道其实极小——由此推动的小铁锥,可能连两层棉布都刺不破。
是以琉璃制成的。一个大盒子,以细细的管道连着两个小盒子。
他的感知与意识都变得异常强大,若是遇到一件事,自己对那事情没什么兴趣,潜意识便抢在意识之前将那东西滤去——他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、眼下是什么状态,可不会分出一丁点儿的注意力给它。
山鸡忙凑过来,一指:“这儿。辰国这里。当时容军在攻辰国旧都,辰国皇帝召了几个妖王助阵。结果在容军攻城之前妖王在城内发了性子杀人吃人,这城就自己破了。我就是在这儿救了她。”
他停下来,伸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。又抬手在虚空中划了几下。于是一阵清辉闪过,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落在他掌中。
他疑惑地看李云心。见李云心咳了一声:“不知道蒸汽机的原型和原理。随便弄一个出来。不过够用了。我走之后把这个给他,告诉他我不支持他修行。”
而九公子,则与李云心有极特殊的牵绊。身份、地位,也是他们这些小妖不可类比的。若刘公赞也不在,九公子亦是半个主子。
山鸡明白李云心要说的是什么了。但他仍想了想:“可……修行这种事,但凡还有人能修出神通,就是禁绝不了的。”
他虽算是李云心部属,也算是有香火情,但知道毕竟从前仅是尚未化形、初开灵智的飞禽走兽罢了。是这位龙王一时兴起——而绝不是发了什么善心——才得了机缘,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有了如今的气象、成就。但他们这些妖魔与刘公赞、九公子可不同。
那刘公赞是在这位龙王的微末之时便一直陪伴,与他有着极深厚的情感的。李云心若不在,刘公赞就是他们的主上。m.hetushu.com•com
李云心又想了想,认真地说:“我们刚刚打倒了玄门。才叫天下诸国不再受那些修行人的牵制,可以相互竞争了。虽然说这竞争,也不算公平。”
而后才道:“主上,那么……三花娘娘她——”
且不是他要注意到这只三花猫,而像是注意力被这只猫给吸引了。
“照我说——”山鸡说了这三个字,忽然愣住。
山鸡不敢再问“蒸汽鸡”是什么东西——很怕李云心一时兴趣将自己炼成那玩意儿,忙使了神通将这件武器收起。
山鸡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会儿。虽然未能理解李云心所说的每一句话,却隐隐约约晓得,主上似乎是在说,倘若这天下凡人修行成了风潮,便会遮住他们的眼,叫他们看不到另一些更有价值的玩意儿。
他倒是的确不清楚这件事。但山鸡以为他这样的表情并非真诚的惊讶,而是挪揄。便叹了口气又说:“龙王……我倒是挺喜欢那人。那人做事像妖魔,而不像是个人。痛快又有趣——据说皇帝没几个像他那样有趣的。你曾经说过,叫他经营天下广聚信众,咱们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香火。我看他如今把神龙教也弄得挺好,容国上下都在供奉您——”
“再过些时候,达官贵人们出行,甚至都用不着坐什么车了。只要修行人一道符箓一个念头,方便就来了。这样他们会走上邪路。”李云心低声道,“缩在鸡蛋壳儿里,觉得自己已洞悉了世间一切。却不晓得这层壳之外,有更值得追求的东西,也是唯一的出路。”
山鸡忙伸手、小心翼翼地接了。
可猫警觉地站起身,瞧他一眼,一扭头便要夹着尾巴逃。
“应决然很快会成为中陆的霸主。他的一言一行、他的喜好,都会在以后对天下人产生巨大的影响。我可以叫他能修行。但如果这样做了,皇帝喜好神道,天下人便都会喜欢。且到那时和-图-书候,没了玄门的约束,修行便会成为这天下的主流。”
李云心叹口气:“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。”
李云心只“嗯”了一声,脸色没什么变化。土屋的门开着,李云心就从山鸡身边走进去。
“嗯。”李云心意味不明地说,“你倒是念旧。但是记着,此后我们与容帝没什么关系了。”
“在这儿。”山鸡一指自己的脖子。彩衣上围了一条忠厚的黑色毛领儿,看着倒是贵气,“是个熊妖。”
李云心微微一摆手,将他托起来。想了想,摇头:“什么都可以。单这个不行。”
脸色又变得阴郁:“可惜修为和神智都没能保得住。”
山鸡在地上琢磨了好一会儿。意识到李云心这语气该是的确没有生气,才敢慢慢抬起头:“我……他……之前说想要修行。我有主上传下的法门,但未得允许,没敢给他。只说等见了龙王再叫龙王定夺。”
这东西他认得。跟李云心一路往东海国走的时候,数次见他打开观瞧。乃是那幅“皇舆经天图”。图上详细录入了中陆三十六国的地气走向。
又抬手一指:“她这是怎么了?”
这屋子在外面看着破,里面倒洁净。墙壁用白灰刷了,又用竹帘挡着。家具不多,有一张床,一张椅,一方书桌、一个书架。除外之外没什么多余的物件儿,可见主人该是淡泊名利安贫乐道、有稍有些情趣的。
他忽然醒悟过来,或者说忽然意识到……自己这是怎么了?
在这个时代、这种地方,身有残疾的猫不像在他那时候那么容易存活——家家户户都没多少吃食可以丢掉、供一只失去捕猎能力的流浪猫挑拣。
李云心直截了当地问:“想救她?”
一想到这一点,山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将头伏下:“小人该死了,小人失言了,小人怎么配指点主上怎么做!”
山鸡深吸一口气:“当初毕竟是她给咱们师兄弟几个讲法。到如今舒克和_图_书和斯基都不在了,警长也暂查不到行踪。城里只有我和嘉欣……虽说她……”
“你要还他筑城的情,就把这个送他。告诉他,如果研究透了、想明白了,这东西可以带给他比修为、神通更强大的力量。”
山鸡受宠若惊地搓手:“哎呀,她……被一个妖王伤了。我撞见了,给救了回来。”
可瞧见这只三花猫时,意愿却违背了他的本心。这叫他心中略略一动,停下脚步。
他仔细地看李云心的脸色:“虽说她从前和咱们不是一条心。可也没有害过我们,也没害过您。如今落到这个地步,我心里实在不忍。”
他手上的这东西,一直在不停地、有规律地动。
“应决然是这世上的人,觉得这世上最强的力量,就是修为、神通。但其实不是的——还远有比那些更强的力量。且不是让几千、几万个人受益,而是让天下所有人都受益。”
李云心瞧他这模样,大笑起来:“神经病。这是哪一出儿?我是真心问你——你想我怎么回报应决然?”
李云心低头看了看,说:“在哪儿救了她?”
自己眼下不知心里是怎么了……竟把想的一股脑儿都倒出来——须知这位龙王向来是个前一刻还笑面对人,下一刻就翻脸杀人的狠角色,只怕现在他心里已经不痛快了!
好像他的头脑当中多了一位忠诚细心的思维仆从,为他排除一切干扰,只叫他专注真正有用的、真正感兴趣的东西。常人在观察、在思考的时候,总是不可避免地被杂念所干扰。有些人专注一件事时会进入短暂的空明状态,那时候即便有人在喊他,他也听而不闻。李云心如今的状况则是,随时都处于这种空明状态当中。但有人喊他叫他,他也听得到,只是已无法在心中形成干扰了。
左侧的小盒当中有一团黑气,右侧的小盒子当中有一团白气。山鸡稍一探查,立即觉察到这两团乃是极度精纯的阴阳之气和图书,其中所蕴含的妖力……怕是几个千年也耗之不竭。
“便是这些玩意儿——这些叫寻常百姓也能饱暖的玩意儿、这种进步——是修行人造出来的,还是不通修行的人造出来的?”
是失心疯了吗!?
然后又期期艾艾地说:“龙王……”
山鸡便跟进来,瞧见李云心伸手在袖中一掏,摸出一个卷轴,又放在桌上展开。
李云心看他一眼:“你当时和容军在一起?”
她的毛色斑纹,同“那只三花”是一样的。
所谓的世事洞明,大抵便是如此了——一种难以用恰当言语来描述的专注。
这一人一猫,在人来人往却无法注意到他们的街上对视三息的功夫,李云心才轻叹口气:“出来吧。”
而他们……只算是龙王的“得力下属”罢了。使唤得顺心了,便给些笑脸和温柔的态度、传些法门。然而此间亲疏,却是不可逾越的。
山鸡眨眼:“……这是为何?”
李云心点头:“我知道。但实际上修行和我说的另一件事——人的技术与进步,可能并非水火不容的。我只是怕他们看到了一个,丢了另一个。就像这四万年来那样。”
这猫很脏,背上的毛纠结成一绺一绺,泥色几乎将本色覆盖了。瘸了一条前腿,卧在柴堆下偶尔舔舔那腿,又舔舔地上的积雪。瘦得皮包骨,似是好久没有吃东西了。
猫半悬在空中,开始挣扎,张牙舞爪。甚至压低了耳朵缩起鼻子来哈他。但很快意识到如此无法摆脱困境,便只低沉地、呜呜地叫。
“那妖王呢?”
他挑了挑手指,猫被力量禁锢住了。随后背上的污垢爆成尘埃,很快消散,皮毛重新变得顺滑光亮。
因而挡板被推上去,铁锥便冒出头。待那因爆燃而产生的力量减消,挡板便重落下来,于是再次重复刚才的过程。
山鸡一愣,又惊:“啊?龙王,应决然得罪你了?他人还不错的啊——这里一月之前还是一片平地,是我想起小妖m.hetushu.com.com保的事,去蓉城找了他。他痛痛快快地派了一支大军来帮我筑了城,又说这渭城以后只是渭城,而不是容国的渭城,我还想,这人很讲义气呢!”
李云心笑了笑:“做得不错。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听说过山鸡哥的威名了。”
两个小盒当中的阴阳之气,丝丝缕缕地通过那管子传入大盒之中。两气相交,立时爆燃起来。可大盒将这爆燃禁锢住,于是由此产生的力量只能往上冲——在大盒的上面,有一个挡板,挡板上连着一支铁锥。
李云心挑了挑眉:“哦?”
“但好歹是人用自己的力量,去做一些事。你不知道如果没有玄门的压迫,中陆上的人在这几万年的时间里可以做到什么地步。但我知道。”
突然变得多话。将心里所想的,统统倒出来,甚至还在试着指点自己这位龙王“怎么做”!
李云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没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神智。但还是往前迈出一步,要捉来好好瞧瞧。
既脏又瘦,便很难瞧得出到底是不是“那只三花”。
隔一会儿,旁边茅草屋的门便打开了。一个彩衣男子先探出脸看李云心,才挨挨蹭蹭地挤出来,脸上带讨好的笑:“哎呀……龙王……教主……会长,您瞧小的在这做的是不是还好——”
然后打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。
山鸡忙道:“我之前被九公子带回陆上,正经过辰国。瞧见容军在攻城,又想容帝也是龙王的人,就随手帮一把——”
他皱了眉。正要再细想,李云心却已看出他的心思。便笑了笑:“问你。看看周围,这间屋子。人加工了木料,造出桌椅板凳来。又加工了泥土,筑出墙来。但在很久以前,人可不知道这些事。还在住山洞、吃生食。”
这两者之间是有着微妙的区别的。他已慢慢意识到修为到了太上的境界,已进入某种极玄妙的状态。若是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,便是天地之间的一切,都在围绕着自己的心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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