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%

时迁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：“怪罪下来没你什么事，兄弟可受不住啊。”

“若非家中有事，谁愿意卖刀？”

富安辩解道：“便是开封府也不能胡乱抓人！”

林冲回想家中不过八九百贯，如何能买得起？想了想道：“这刀我确实看上了，你祖上也是好汉，便说个实价罢！”

富安跳起来骂道：“俺看你是个做官的，怎么这等不识抬举？俺出价三千贯你一千贯？”

有这段时间，足够时迁下手取刀的了。

陆谦道：“我看那汉子有些动心，教头开价一千贯，是有些低了，不若开价一千五百贯，若不成，便也罢了。”

那伙计答道：“二楼上前左手第三间！”

“这位就是卖刀人？”

林冲细看刀身，只见花纹密布，重重叠叠，拿在手中只觉清光夺目，一股冷气从刀中散发出来。

“且住！”

纵有路过的听了这句话，知道是这伙计喝多了，被时迁扶着去歇息。

“此乃本店新菜，知道是虞候来了，特意端过来供虞候品尝。”

一旁陆谦故意赞道。

陆谦假意对富安道：“宝刀配英雄。教头欢喜，你便卖的便宜些，成全了教头便是！”

这伙计自然是时迁，平日里神神秘秘，林冲并未有机会见得，所以当面不知。

“这位哥哥，好歹给一盘两盘的先去充个数。”

林冲见那富安应承了，喜不自胜，便催促同去取钱换刀，陆谦道：“恭喜教头得此宝刀，何不庆祝一二？”

和-图-书这帮人刚走，从茶铺外面墙角就转出了一人，捂着嘴笑了半晌，这才放下手露出那极具喜感的小胡子来，自然是鼓上蚤时迁，方才把高衙内的“妙计”听了个仔细。

那伙计见左右都是行色匆匆，并未有人呼唤，只以为自己听错了，正要低头走路，时迁又捏了鼻子弄出点“呼噜呼噜”怪声来，那伙计唬了一跳：“莫不是有猪从栏中逃了出来？”

“此刀必然饱尝人血！”

一旁陆谦道：“你这汉子好没道理，方才在街上大呼小叫卖刀，要不是我生拉活扯的把你弄进这潘楼来，你早就被公差捉进开封府去了！这口刀就算是个天价，也说不得被开封府入库封存了另外还要打你一顿板子！”

先前那伙计不耐烦道：“就数你长的好看？咱们店哪个月不来几个新人？再不做事，下个月就把你换掉！”

那富安也大咧咧的坐下道：“俺正好饿了，吃了饭再走！”

却借故在富安椅子边上晃晃，左手已将那口宝刀轻轻提起，贴在左腿上。

富安跺脚道：“罢罢罢！金子只当生铁卖了！只盼到了教头那里，莫要辜负了这把宝刀。”

“五千贯！”

“若是说了姓名，便是污了祖上名声！”

林冲满脸羞愧道：“如此多谢陆兄了！”

“不瞒陆兄，林冲手里只有八九百贯。”

林冲苦笑道：“百八十贯自然可以借到”陆谦假意道：“你我兄弟，我家里还有几百贯，你先拿和图书去用便是！”

时迁拖着菜盘走到前面，大咧咧的随意找了个伙计问道：“哥哥，陆虞侯在哪间？这盘三丝卷催了好几次了。”

时迁把柴房打开，把那伙计拖死狗一般弄进去，先剥了衣服披在自己衣服外面，见旁边有捆柴的绳索，取了来把那伙计赤条条的捆个结实，嘴里面塞了麻胡桃，推到柴堆深处藏好，又轻轻在那伙计身上压了两捆柴。

有厨子没好气道：“管他怎的，前面客人的菜都还没上呢，他倒着急了？一个小小虞候若不是仗了高太尉，谁愿意搭理他！”

陆谦急忙使个眼色，拉了林冲走到一边商议道：“教头见那刀如何？”

陆谦见这汉子两条狗油胡子，面目可憎，喝道：“还未叫过，菜从何来？”

高衙内一声令下，自然是所有人齐齐起身，老管家自去雇个轿子，往林冲家而来，而其他人则拥簇着高衙内往陆谦家里而去。

林冲细细看这刀鞘，眼见是上好鲨鱼皮的，心头又是一喜，这鲨鱼刀鞘做工精良，想必刀也差不到哪儿去。

陆谦喝道：“此乃林教头，教几十万禁军枪棒的，还认不出你这宝刀来？”

“我家祖传的，又不是偷来抢来的！”

林冲把玩了半晌，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，果然是明晃晃一把好刀！

一边想着，鼓上蚤时迁一边绕到茶铺后面，见旁边一个院门紧紧关着，想必是那潘楼的后门，时迁偷偷走上前去，伸手一推，那后和-图-书门是纹丝不动，显然是从里面闩上了。

“哥哥，方才那伙计看着面生啊！”

林冲来回看了三五遍，忍不住失口道：“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刀！”

这句话一出，富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：“总以为来汴梁能卖个好价钱那你们能出多少钱？”

“那怎么好意思？”

那厨子随手一指道：“那盘三丝卷你先端去罢！”

“你这汉子休要胡言！”

鼓上蚤时迁千恩万谢，托起那盘三丝卷就往前面走去。

陆谦等三人只顾去挟那三丝卷，谁也没有注意时迁已经偷拿了宝刀出门。

陆谦和富安这一番做戏，来来回回，无非是拖延时间，好让高衙内把林冲娘子弄到手。可叹林冲当面不知，只当陆谦是好兄弟！

林冲叹道：“陆兄如何说？”

林冲只道陆谦安排下的，便叫进来，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伙计手中托了一盘三丝卷，笑嘻嘻的推门进来：“客官，菜来也！”

富安嚷嚷道：“这宝刀乃是无价之宝，五千贯也算是贱卖了！”

富安在高俅府上也和林冲远远照过一两面，急忙低下头去怕别看破，拿了那口刀过来道：“这口刀是俺祖上传下来了，就怕你不识货！”

陆谦咳嗽一声转过身来：“你这汉子急什么！我和这位教头商议，看在你远道而来的份上，给你一千五百贯如何？若不同意，你便走罢！”

林冲方才才在自己老师周侗庄上用过，但见陆谦和富安都不肯走，也只好坐下来，随口问和-图-书道：“你这汉子，祖上是哪一位，留下如此宝刀？”

富安嘀咕两句，双手把刀递给林冲；林冲接了过来，便觉入手沉重异常，顿时心中大喜。

这刀是从高太尉府上偷偷拿来，富安如何肯说？一个劲的嚷嚷饿了，便叫上酒上菜来吃，将那口宝刀靠在椅子旁边。

“最低也要三千贯！”

富安假装不耐烦道：“俺先走了！”

“不卖了不卖了。”

陆谦冷笑道：“管你这刀是从哪儿来的，带了刀在大街上乱走，本来就是不小的罪过！这里是汴梁可不是你们乡下地方！”

这院墙并不算太高，时迁两下攀了上去，在墙头骑了，往院中扫了一眼，厨房、柴房等已然是一清二楚。

林冲虽然有些心疑，但见陆谦在一旁猛打眼色，见富安取了刀出来，顿时注意力都放在这口刀上。

“刀是好刀。”

原来世间宝刀皆是上等材料千锤百炼，都比寻常兵器沉重许多。

旁边有个伙计随口来了一句：“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！”

时迁暗自合计：“须得想个法子把那宝刀弄到手，有大哥暗中安排，高衙内那个猪头只怕是要在陆谦家等到屁股长疮。”

富安一口咬死：“俺要是拿给别人看，说不定还能卖四千贯！不过眼下着急用钱，便宜了这位教头！”

这点小事自然难不住时迁，只见鼓上蚤左右看看无人，便来到旁边院墙，伸手扒住砖缝，微微用力身子便贴在墙面往上爬去。

“你们商议完了没有？”

时迁和*图*书借着院中树木隐藏身形，慢慢摸到柴房边上，见有个潘楼伙计急忙忙的从眼前过去，时迁大胆从树后唤了一声：“小哥，你来看这里有什么？”

陆谦尚未起身，外面便有人叩门道：“上菜。”

“林兄，果然好刀！”

林冲看着乔装的富安，总觉得有些面善：“且拿刀来看！”

“陆谦那厮就在隔壁么？”

说着时迁把那盘三丝卷轻轻放在桌上，余光一扫便见那口宝刀在椅子上靠着，口中喊道：“请贵客品尝！”

心存疑惑，那伙计来树后看时，哪儿有什么猪？时迁蹑手蹑脚走到那伙计身后，伸手在他脖颈处按一按，那伙计顿时软倒在地。

说着富安从林冲手中抢过刀，佯作要走：“这刀便在俺手中烂掉，也不卖了！”

时迁拖了便走，口中假意道：“叫你莫要嘴馋偷喝，这回惹出事情来了？”

林冲暗中向陆谦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，咬了咬牙道：“一千贯，如何？”

时迁换了装束，大摇大摆从柴房中走出来，冲来往伙计胡乱点头，赤手空拳走到厨房门口，故意大喊道：“二楼雅间的菜怎么还不上来！陆虞侯等着火冒三丈，正跳脚骂呢！”

鼓上蚤时迁见下面是一丛杂草，溜下去轻轻落在这杂草之中，只发出了微弱的声响；院子里来回忙的伙计、厨子，谁能注意到院角的这点声响？

这样即使有人进来取柴火，也未必能发现这伙计了。

时迁见陆谦问他，不慌不乱答道：“且尝尝有何不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