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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质儿，你二伯对同辈兄弟非常小气，可是对小辈却异常大方，你去了以后千万不要和他客气。”楚潜在旁笑眯眯说道，说笑之意十分明显，旁人也跟着起哄起来。

传承六十三代，听起来楚家的历史似乎非常源远流长，其实不然，中国人都有个习惯，喜欢认个祖宗，所以认真的追究起来，大家都是炎黄子孙，都是兄弟姐妹，所以楚质对于中堂灵位上排名第一的祖先不姓楚而姓屈，丝毫也没有感到奇怪。

“质儿来了。”目光锐利的楚潜立即发现楚质，连忙笑迎了上去。

对祖先的崇拜，自古就流传下来，存在即合理，楚质也没有兴致与这种传统而深入人心的观念作对，虽然知道虚无飘渺的祖先根本无暇理会自己，但是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，哪怕是走个形式，还是不会忘记祭拜下，以求下心里安慰，所以对于要到府内中堂祭祖还神，楚质并没有反感，反而欣然前来了。

虽然已经是四月初，但是清晨祭祖时期还未来临，况且以前楚家祭祖的时候，一般是在楚汲府中进行，所以大家都明白此次仪式的主角是谁，闻言纷纷让开一条通道，让楚质先行过去。

重重咳嗽了下，见依然没有效果，无奈之下，楚汲扬声说道：“诸位且静，吉时快到了，祭祀准备开始。”

楚质闻言，顿时楞了起来，说实话他心里还真没什么想法，毕竟按照楚质为自己的规划，近期内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能进士及第，也不ｈｅｔusｈu.cｏｍ•cｏm会未卜先知的做好了打算，如今经楚汲的提醒，楚质却感到茫然起来。

哪里冒出来的堂兄？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，楚质心中迷惑，但是却知道楚汲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个人糊弄自己，也不也失礼，连忙微笑说道：“堂兄来了就行，二伯是长辈，岂能劳他大驾，日后还应我亲自登门拜访才是。”

“质儿，这位是……”轻笑看着堂中的笑闹情形，楚汲继续介绍起来，楚质连忙上前见礼，重新认识了那些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叔伯兄弟们。

“质儿，过来。”楚汲话里充满了欣赏慈祥，指着中堂的楚氏祖先灵位说道：“跪下。”

“质儿，进士及第，过些时候朝廷就授予官职，你可有什么想法？”过了片刻，楚汲突然问道，虽然新科进士的授职是由考课院主持的，但是自己亲自上门说情的话，想必考课院的主官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，为了子侄的前程，楚汲已经打算把面子豁出去了。

只要是不糊涂的皇帝，心里清楚自己的江山是靠谁才得以维持的，所以当范仲淹因革故鼎新，触犯了大部分宗族的利益，而导致群情鼎沸时，哪怕心中明白知道范仲淹的举措是为了保证皇室的最大利益，赵祯也唯有忍痛舍去了。

跪个人可能还会有些抗拒心思，但是朝所谓的列祖列宗下跪，楚质却是一点犹豫也没有，干脆利落跪在堂中已经准备好的绣棉蒲团上。

古代是以血脉wｗｗ.hｅｔｕsｈu.ｃoｍ•ｃｏm为枢纽的一个宗族社会，不像现代兄弟姐妹之间未必都能和睦相处，在古代可以说宗族的利益高于一切，为了宗族的最高利益，可以违背皇帝的命令，到了某些时候，甚至会……造反，这个道理不仅小宗小族清楚，世家豪门明白，就连皇帝也心知肚明。

“七叔莫要误导堂弟，并非是家父小气，而是七叔您想要的那方古砚，却是父亲心爱之物，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割舍啊。”那个堂兄微笑说道。

楚质一来，颇为严肃的气氛似乎已经破坏殆尽，问好客套之声接连不断，足足热闹十余分钟也没有停息的迹象，而这时作为楚氏宗族的族长，在场人之中地位最高的楚汲不得不出面制止了。

“父亲、大伯。”楚质也明白这个仪式是为自己准备的，也没有推让，径直走了过去，朝并排站立的楚洛楚汲行礼。
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楚汲已经披上一件与道服类似的衣袍，手执几件古朴而楚质又叫不上名字的物件，让楚质跟着自己的动作，或拜或鞠，口中不时喃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祷词，这些平时看来有些可笑的举动，配合堂中严肃的哀乐，却显得舒缓进退有度，极符某种韵律节奏。

这些叔伯兄弟，或者是富甲一方的士绅，或者是走南闯北的商人，或者是某地颇有威望的文士，职业身份地位故然不尽相同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证，当然不是都姓楚，而是在各自的领域内都具有一和*图*书定的影响力。

“质儿，不用急，期集长得很，慢慢想，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直言。”楚汲微笑说道，也是过来人，对楚质的心理十分清楚。

所谓的期集，就是皇帝或以皇帝名义直接赐与，由朝廷和地方官府补贴支持及第进士操办的典礼及庆祝活动，什么琼林宴、状元局、拜黄甲、叙同年、朝谢、谒先圣先师、编登科录、刻题名碑等，这些都是由朝廷主持的庆典，除此之外，由新登第进士自己举办的各种庆贺、宴集活动也随之拉开序幕。

过了片刻，随着楚汲的介绍，还有楚洛楚潜在旁说笑般的暗示，以及这些叔伯兄弟之间的对话交流，楚质也随之看出了些端倪来。

刚走到中堂门前，楚质就发现这次祭祖与往日有所不同，只见不仅是自家亲眷都在，还有大伯楚汲和三叔楚潜的家眷也都来齐了，还有一些与楚家沾亲带故的亲戚，可以说是除了楚俭之外，在汴梁城附近的楚氏宗族都共聚在此，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有近百人，但在这祭祖的时刻，本应热闹的场面却显然有些严肃。

“那就一言为定了。”那个堂兄含笑说道，心中却与其他人一样，暗赞楚质不愧是新科进士，小小年纪却如此知礼。

那些小孩妇孺闻声，喜笑颜开的在仆役引领下，慢慢离开了中堂，片刻之后，堂中只留下二十余人。

“三叔。”楚质微微拱手，随后开始向前面的什么表兄堂弟之类的亲戚亲切友好的打起了招呼，自然是得到他们热和-图-书情的回应。

极其认真严肃的将祷告文念诵完毕，亲手焚烧之后，楚质却知道自己还不能那么快起身，如果连祭祀祖先这样的大事都这样轻简，那么我国何以有礼仪之邦的美誉，接下来楚汲的动作也证实了楚质的猜测。

是啊，要做官了，可是问题在于，自己做什么官，或者说是否能胜任，一切还是未知之数，留在汴梁那是不可能的，不过若是被派发到地方偏远，条件艰苦的地方，楚质心里也不愿意，一时之间，千头万绪，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毕竟有史为鉴，历代的王朝更替，最后夺取江山的，无一不是名门宗族，凡事也有例外，截止至宋代为止，平民皇帝仅只汉高祖刘邦而已，当然后面还有个朱元璋，几千年来就只有两个人因机缘巧合而成功，可以当成个案而排除在外。

“质儿，可以了，起来吧。”轻抹去额头上的汗迹，楚汲和气朝众人笑道：“家宴已经备妥，诸位都去入席吧。”

楚洛默默点头，眼睛掠过一丝激动情绪，隐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微微颤动。

或许这些影响力与那些世家豪门相比，根本不算什么，但却是楚氏一脉得以繁荣延续的资本所在，而楚质也清楚，自己已经得到这些叔伯兄弟的承认，以后某天自己或许要借助到他们的力量，或者是他们要借助到自己的关系，做某件事情的时候，哪怕是再难实现，也不能推辞掉，这是楚家子弟的权利，也是一种义务。

当然不仅只是楚汲与楚质两人祭和*图*书祀先祖而已，前来聚会的近百名楚氏宗族，纷纷跪拜在家庙堂前，恭敬严肃的祷告着，这一套仪式下来，已经费去半个时辰了，这已经算是相对简约，如果真正到了清明的祭祀，礼节恐怕还会更加繁琐。

清楚古代就是一个人治社会，对于送上来的人脉，楚质当然不会拒绝，热情洋溢的与各位叔伯兄弟拉起关系来，而他们自然也乐于与楚氏宗族小辈之中，前途最为无量的少年进士笼络感情，一时之间，堂中尽一片喜悦融洽的气氛。

毕竟自己的先祖是大名鼎鼎，万世流芳的屈原，说出去也倍有面子，至于为什么屈原的后裔要改姓楚，那就非常容易解释了，屈原一生忠于楚国，而他更是为了伟大的祖国跳河而亡，那作为屈原的子孙，自然是要按照他的遗训，改姓名为楚，以告慰屈原在天之灵，至于是真是假，没人会探其究竞。

“今日有楚氏，六十三代嫡系子弟质，承蒙祖先恩泽天佑，得以金榜题名进士及第，实乃我楚氏一族的荣耀，特此前来叩谢祖先之英灵，期望列祖继续恩荫楚氏后裔。”楚汲大声说道，取出一张祷文递给楚质，让他念诵之后焚烧给先祖。

“质儿，过来见过你二伯家的堂兄。”楚汲微笑说道，而那个堂兄不等楚质过来，已经满面微笑迎上了去，口中笑道：“不敢劳楚家千里驹见礼，堂弟进士及第，父亲本应亲自前来祝贺的，可惜如今身在异地，不能赶回，听闻消息之后，叮嘱我一定要当面向堂弟道贺。”